“砰!”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王医生和张教授几乎是撞进来的。
王医生气喘吁吁,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歪斜着,额角全是细密的汗珠,白大褂的扣子都扣错了一颗。
他身后,头发花白、面容严肃的张教授更是脸色铁青。
那双在显微镜和解剖刀下都稳如磐石的手,此刻竟微微有些颤抖。
年轻漂亮的小护士林薇,在一旁扶着老教授。
两人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病床上的李小川,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种被挑战了专业权威的强烈不安。
“李院士!”
王医生顾不上喘匀气,声音带着急促和不容置疑的严厉。
“您不能冲动!”
“您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允许离开病床!”
“伤口愈合处于关键期,任何剧烈活动、环境变化、甚至情绪波动,都可能导致难以预料的并发症!”
“这是拿您的生命开玩笑!”
中年医生几乎是吼出来的,手指下意识地指向李小川胸前的绷带,仿佛那白色的封印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疆域。
“哎……”张教授没有说话,还在喘着气。
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手术刀,冷冷地扫过李小川平静的脸。
又扫过一旁如同铁塔般矗立的陈志刚,最后落在那叠还散发着奇异光泽的“猫猫车”图纸上。
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李院士,王医生说得对。”
“您不仅是国家的财富,更是我们这些医者的责任。”
“您现在的行为,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也是对关心您的人……”林薇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掠过陈志刚。
“极大的不负责任。”
小丫头居然发火了。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充满火药味。
连医生和教授都不敢骂的中将,她现在就暗骂了。
副厂长赵刚夹在中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急得满头大汗,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活像热锅上的蚂蚁。
陈志刚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一步跨出,高大的身躯如同磐石般挡在李小川的病床前,隔断了两位医学权威那焦灼而严厉的目光。
他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芒,一股久居上位、不容置喙的铁血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王医生,张教授”。
你们的心情,我理解。“
“李院士的重要性,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扫过两人,“但有些事,比躺在病床上静养更重要!关乎国之重器!关乎前线将士的性命!”
“你们是医者,救的是人命;李院士现在要做的,是铸造护国之盾,救的是千千万万条人命!”
他大手一挥,斩钉截铁:“李院士必须去307厂!”
“这是命令!也是大局!”
“可是陈将军!这不是战场!”王医生气得脸色发白,声音也拔高了。
“这里是医院!李院士是病人!您的命令,在这里行不通!我们只对病人的生命负责!”
“行不通?”陈志刚浓眉一挑,眼中寒光一闪,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释放。就在这剑拔弩张、僵持不下之际——
“报告!”
一声洪亮的报告声在门口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僵局。
两名穿着陆军制式军医常服、身姿笔挺、神情干练的军人出现在门口。
他们身后,跟着几名同样穿着陆军作训服、提着印有醒目红十字和“陆军总院”字样的、硕大而专业的野战医疗箱的医护兵。
他们动作迅捷,步履沉稳,带着一股野战部队特有的利落和肃杀气息,瞬间占据了病房门口的空间。
为首一名佩戴着中校军衔、面容刚毅的中年军医上前一步,对着陈志刚“啪”地一个标准军礼:
“报告首长!陆军总院野战外科主任医师,秦建国!奉命率野战医疗小组前来报到!”
“请指示!”
“好。”陈志刚紧绷的脸色瞬间缓和,如同冰河解冻。
他微微颔首,指着病床上的李小川,声音沉稳有力:
“秦主任,这位是李院士,国宝级专家!从现在起,他的伤情监测、医疗护理、紧急处置,由你们小组全权接管!24小时贴身保障!”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确保李院士在参与重要工作期间的生命安全和基本身体状况稳定!能做到吗?”
“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秦卫国声音洪亮,目光锐利地扫过李小川,随即对身后的医护兵一挥手。
几名医护兵立刻如同训练有素的工兵,动作迅捷而无声地开始检查李小川的监护设备。
同时打开携带的野战医疗箱,里面是码放整齐、种类齐全的药品、器械,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便携式生命体征监测仪和野战急救包。
其专业性和针对性,远非普通病房设备可比。
王医生和张教授看着这一幕,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们认出了秦卫国,那是陆军总院有名的“铁手”外科圣手,以在极端战场环境下完成高难度手术而闻名。
陆军连这种级别的专家都派来了,其决心和重视程度,不言而喻。
他们精心构筑的医学防线,在陆军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李小川看着两位老医生脸上那混合着挫败和担忧和一丝屈辱的表情,心中微微有些不忍。
他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王医生,张教授,谢谢你们的关心。”
“我的身体,我自己有分寸。”
“秦主任他们的能力,我相信。”
随后他的语气,更加温和,“这趟307厂,我必须去。”
王医生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什么,张教授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这位老教授看着李小川平静而深邃的眼睛,又看了看一旁如同门神般的陈志刚和那支精锐的陆军医疗小组。
最终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尘埃落定,陈志刚准备下令转移时,病房角落里,一个一直沉默的身影动了。
那是张卫国上将留下的空军警卫班班长,一个身材精悍、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上尉。
他一直如同影子般守在角落,此刻却一步踏出,对着陈志刚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声音不大,却带着空军特有的硬朗:
“报告陈将军!”
“奉张卫国上将命令,我部负责李院士在院期间绝对安全!”
“李院士重伤未愈,此时离院,风险极大!”
“末将职责所在,恳请将军三思!”
他的话语恭敬,但挺直的脊梁和眼神中那份毫不退缩的坚持,却清晰地表达着空军的态度。
他身后,几名同样精悍的空军警卫,也无声地踏前一步,站成了一个隐隐的防御阵型。
空气瞬间再次绷紧!
橄榄绿与天空蓝,在这小小的病房里,形成了无声的对峙。
“唔?”陈志刚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盯着那名空军上尉,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
一股属于战场统帅的磅礴威压,如同实质般倾泻而出:
“上尉,你是在质疑我的命令?还是在质疑我保护李院士的能力和决心?”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向对方。
空军上尉顶着巨大的压力,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身体依旧站得笔直,眼神没有丝毫闪避:
“不敢!但张上将的命令……”
“张卫国的命令是命令,老子的命令就不是命令了?!”
陈志刚猛地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整个病房嗡嗡作响。
他一步踏前,几乎要贴上那名上尉的脸,浓重的硝烟气息和铁血威势扑面而来:
“按级别!老子现在是现场最高指挥官!轮不到你一个上尉来质疑我的决定!给我让开!”
空军上尉被这狂暴的气势冲击得脸色发白,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但他咬着牙,依旧挺立不动,眼神里充满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倔强,也充满了面对更高军衔长官时天然的无力感。
地上的陆军,如何能对抗天上的意志?更何况,陈志刚带来的警卫力量,数倍于他们。
空军在地上,跟陆军硬杠,这很不明智。
就在这火药桶即将引爆的千钧一发之际——
“嘀嘀嘀——!”
一阵急促而尖锐的电子蜂鸣声,猛地从病房角落那部厚重的、墨绿色的军用加密通讯终端上响起!
红色的指示灯疯狂闪烁,如同警报!
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滞,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陈志刚脸色微变,眉头狠狠拧起。
仿佛预感到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过去,一把抓起了那部沉重的话筒,按下了接通键。他甚至没有放到耳边,而是直接打开了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