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走了。”李铁柱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决绝。他迅速从怀里摸出一个用油纸层层包裹的小包,塞进萧云手里,指腹在包角处重重压了压,像是在传递某种力量,“这是他们新到的作战图,上面标着生化武器的存放点。”他的手微微发颤,脸上却努力挤出一个比平时更憨厚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悲壮,“云哥,勇子哥,等我回去把‘暗刃’里的鬼子窝端了,咱们再好好喝顿庆功酒,我还欠你们两斤二锅头呢!”
萧云紧紧攥住那个油纸包,隔着粗糙的纸层,能清晰地摸到里面纸张的纹路,带着一丝微暖的温度。李铁柱转身的刹那,萧云瞥见他后腰别着的驳壳枪柄——那是去年冬天,他在一次缴获中特意留下的,枪柄上还用匕首刻了“保国”两个字,笔画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滚烫的赤诚。
“等等!”牟勇突然伸手拽住李铁柱的袖子,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铜锁片,锁片边缘已经被摩挲得光滑发亮,“我娘给我的,说能保平安。”他用粗糙的拇指轻轻蹭过锁片上刻着的“平安”二字,那字迹是他目不识丁的老娘请村里先生刻的,“带着,路上小心。”
李铁柱接过锁片,紧紧攥在手心,喉结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朝着两人用力点了点头,转身便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脚步声很快被风吹过废墟的呜咽声淹没。
四周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日军零星的口令声。萧云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撞击着胸腔,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沉重的焦虑。牟勇蹲下身,用刺刀在旁边一棵半焦的树干上刻下坐标,刀尖刮过树皮的“嘶啦”声,像无数根细针刮在神经上,令人心焦:“得赶紧把情报送回去,老丁他们还在根据地等着呢。”
萧云点点头,摸出藏在衣襟里的信鸽筒,打开筒盖的瞬间,一只灰扑扑的鸽子“扑棱棱”地展翅飞起,冲破烟雾缭绕的夜空,朝着东南方向飞去,翅膀划过空气的声音短暂而急促。
月光终于透过渐渐稀薄的烟雾洒下来,清冷的光辉落在萧云掌心的油纸包上,泛着青白的光。他有些颤抖地解开外面的麻绳,第一张图纸上赫然用红笔标着“虎啸计划:神经毒素量产基地”,旁边还画着几个狰狞的骷髅标志。而当他翻开第二页时,一张照片突然滑落在地——照片上是他在独立团指挥部的侧影,侧脸对着地图,眉头微蹙,背面用刺眼的红笔写着一行字:“高度危险,优先清除”。
“云子?”牟勇凑过来看,看清照片内容时,瞳孔骤然收缩,倒吸一口凉气。
萧云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边缘,指尖冰凉。陈默刚才那带着轻蔑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支那人总以为……”他猛地抬头,望向李铁柱消失的方向,夜风裹挟着焦糊味和浓重的硝烟灌进领口,吹得他打了个寒噤。远处隐约传来零星的枪声,不知道是日军的巡逻队,还是李铁柱在路上遇到了麻烦。
油纸包在掌心越来越烫,仿佛能灼伤皮肤。照片上的自己正望着未知的远方,眼神里带着思索,却不知道早已被敌人盯上。萧云将照片小心翼翼地塞进贴胸的口袋,指腹轻轻按压着,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李铁柱刚才传递过来的体温,带着一丝令人心安的暖意。
他抬起头,看向身旁的牟勇,只见这个山东汉子眼里燃烧着比火场更炽烈的怒火,那是被背叛和愤怒点燃的火焰。
“走。”萧云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腰间别着的勃朗宁手枪,枪身冰冷的触感让他瞬间冷静下来,“去会会这位‘老同学’,看看他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月光下,两个身影如离弦之箭般融入沉沉夜色,只有山风掠过树梢,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吹得地上的油纸包一角微微掀起,照片上那行刺目的红笔字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像一个无声的警告,预示着前方未知的危险与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