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回到自己宫里。
谢景墨张罗着倒了一杯茶给她,云昭接过。
谢景墨问,“什么情况?看着怎么这么累?”
外头忽然哗啦啦的下起了大雨。
云昭在黑沉沉的气象中缓缓抬头,凝视谢景墨的眉眼。
“小皇帝,中毒了。”
谢景墨压下眉头。
“已经有一些时间了,毒性很小,用银针根本察觉不到,经年日久,毒性累积在体内,已经回天乏术了。”
谢景墨料到会有这一天。
没有行动力的皇帝,随风摇摆,每一次刮风都是致命的。
“我刚刚去看过了,我用银针维持着的话,也就这一个月了。”
云昭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
有些话,或许她很早就应该说。
可那孩子年幼,她把这些话说出来,像是成了诅咒。
可如今,不得不说了。
“谢景墨,”云昭很正经的叫他名字,“你……想做皇帝吗?”
谢景墨摇头,“不想。”
云昭始终看着谢景墨的眼睛,他的眼神很纯粹,没有一丝欺骗的意思。
云昭分析说:“谢景墨,有些话,我早一些时候,应该跟你说,今天说也一样。”
“你拥护者,很多。如果此刻出去,你成为储君,一定是万众期待的。”
谢景墨再一次看着云昭白皙的脸说:“我不想。”
云昭说:“你若不想,储君有三个人,其一,余相拥护的梁王,他杀戮成狂,若他即位,所有人都要死,其二,礼部跟大理石拥护的成王,他岁数大,可沉迷女色,无德无才,他即位,我可保存下来,可其余的人,一定会被铲除,其三……是边塞的临王,他性子怯懦,若他上位,只会成为新的傀儡,无意于天下。”
云昭说:“在我看来,这三个人,都不足以成为天下之主。”
谢景墨也很安静。
他们像是在说着最平常的事,可两人之间气流涌动。
云昭看着谢景墨说:“所以,在我看来——”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
谢景墨却已经先开了口,“在我看来,你比任何人都适合做这个皇帝。”
云昭愣住。
谢景墨的眼神却比刚刚还要镇定,真诚,“我认真的,我觉得,你在这个位置上坐的很好,你为什么不继续坐这个位置呢?你心里有苍生,你应该在这个位置上,你够资格。”
云昭做太后做太久了。
朝中有人不满。
民众也有人觉得不好。
如今谢景墨忽然郑重给了肯定,她忽然就觉得,自己这几年做的一切,都好像得到了回应跟肯定。
“可我是女子,我……不能……”
“你是女子,可谁说女子不能?你心里有苍生,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你放心把苍生交给别人吗?你不是好不容易才坐到这个位置上来的么?云昭,你可以的!”
云昭却长久的怔愣住了。
之前,她想过在这个位置上,长久的坐下去。
可如今——
却好像没有那么想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谢景墨摸黑给高副将的妻子找回断指开始?
是从谢景墨被吊午门,众人自发的在底下哀悼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