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本无可厚非,毕竟急行军也比不得马儿狂奔的速度。
可是辛朝海却非要带着儿孙一起,这速度就又慢了一些。
就在元日当天,一行人离北疆还有些距离,却遇到了辛家军的大部队,领队的是两个护军。
辛瑞当时震惊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父亲要遣派一支小队送我和天麟来渝州暂住,我觉得不对,想去找父亲问清楚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一些……”
辛瑞一直低着头讲话,讲到这里飞快的抬眸看了眼辛止,又迅速的低头。
“说什么?”
辛止唇角微勾,一脸的嘲讽冷哼一声,“是说要杀了我么?”
辛瑞又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眶有些红,轻轻的叹了口气,“你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冷风吹过林间,辛止觉得再冷也没有他的心冷。不再看辛瑞,转身坐到炎苏的身边,专心的啃着烤馍。
炎苏掰着手里的馍,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盯着垂头丧气的辛瑞,突然开口问道,“辛二公子,你到底听到你父亲说什么了?你难道不晓得,你若是救了阿止,很可能会害死你父亲吗?”
辛瑞闻言抬头,眼前的人唇角上扬,眉眼带笑,可是眼底却是冰冷的。他咽了咽口水,愣神了半刻钟,似乎在想这个问题。
他看了辛止一眼又一眼,挣扎了许久,还是说道:
“父亲说……三弟、早就该死了,若非当初祖父非要保下弟弟,强迫他收养……”
“其他的我没想过。我不想弟弟死,也不想害死父亲。”
“我不明白好好的怎么就会变成这样了。”
他说完苦笑两声。
父亲在他心里一直都是很高大的形象,刚正不阿,是个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辛家的祖辈大多战死沙场,包括大哥。在辛瑞眼里都是英雄,父亲也是一直这么教育他们兄弟的。
他没想过父亲会一脸阴狠的称呼弟弟为“小畜生”。
更没想过父亲根本不是大英雄,他就是脑子转的再慢,也知道父亲此番是想干些什么。
辛瑞就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堆坐成一滩。
“行了!走吧!到前面寻个马贩子换马!”
炎苏用手指擦擦嘴角的饼渣,起身看着辛二郎,“二公子,你是乖乖的自己骑马跟我们回去,还是需要我敲晕你?”
辛瑞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没有搭理炎苏,而是看着辛止,眼里带着恳求,或者说是哀求,“天麟在渝州城郊,等事了了,你能想办法养大他吗?他很敬重你,常说将来要和小叔父一样。”
“我本来也没打算跑,你嫂子一个人在京都呢,父亲把她留下了。”
炎苏上下又打量了辛瑞一遍,这个夯货好像是真的夯,辛朝海那个老匹夫自己卑鄙狡诈,养的儿子倒是都有情有义的。
“走吧!”
辛止盯了地面许久,最后一个起身,上马的时候轻叹了一声,“如果我活着,我会精心教养他到弱冠之年,就当报答你对我多年的照拂了。”
……
“废物!废物!”
逸亲王过个年节竟然消瘦了一圈,眼下也是一圈乌青。
此刻他赤裸着上身,双手浸泡在冰水里,指腹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隐约有些溃烂的迹象。
身上的红点虽不如手指那般严重,但也是奇痒无比,两个侍卫拿着毛巾轻轻的帮他擦拭。
这该死的瘾疹,吃了太医的药好了不到一日便会更加严重,反反复复。
“还不快去把福程那个老东西给我找来!”
逸亲王的表情极度扭曲,脖子扭来扭去的想用肩膀蹭一下耳后,真的太难受了。
他想发脾气都腾不出手来!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福太医才姗姗来迟。
“下官见过王爷,您这是……?”
福程一进到屋里,先是被烧的滚热的地龙熏的瞬间冒汗,随后就看见了坐在软榻上的逸亲王。
这满身的疹子……原来拿了玉佩的竟然是他!
真是人不可貌相!老太医完全没想到会是眼前的这位!
钟吾琅琦偶得的那块美玉,就是辛止想出来钓这幕后之人的物件。
那玉佩打磨好之后,用荀花研磨的汁液浸泡了半月,又泡在菜油里两日,等干了便直接塞进了床板里。
锦皓观察了国公爷好几天,算着时间让他撞上,略施小计就能让抬床的壮汉腿疼难忍。
国公爷果然连玉带床一起拿走了!
这玩意毒性甚微,但是附着力极强,要是每日把玩便会如逸亲王这般。
辛止当时料定这人面对寻了二十年的物件,只要得到了定是爱不释手。
逸亲王得了之后果然日日把玩。
福太医看了看泡在水里的那双手,已经算是很严重了。
想来他是找旁人看过,治好了又去把玩,反反复复才会这样。
也是恰巧赶上元日休沐,逸亲王闭门不出,不然拿玉之人早就浮出水面了,如此倒是晚了好些天。
“还不来给本王看看!你手下的庸医说这是瘾疹,可这都痒了好几日了!”
逸亲王将手拿出来,刚离开冰水,那股子痒劲儿瞬间让他抖了一下,又紧忙泡了回去。
福程把一套看诊流程完整的走了下来,“王爷确实是瘾疹,恐怕您是一直在接触或者食用……什么不当的东西,才久不见好。”
“只有断了源头,才能根治!”
逸亲王闻言皱眉,思索了一遍,这几日的吃食都极为清淡,衣服甚至都穿不得,又哪里会接触什么?
福太医拿出针灸包,为逸亲王扎了一通,又开了汤药,心里冷笑面上却是极为为难的样子,声音有些踌躇不定,“王爷,您好生歇着吧,若是当真想不起来,便什么也不要碰,只吃些白粥吧!”
“下官告退!”
逸亲王这会儿好受了许多,痒意退去了七七八八,心下感叹,这老东西果然是真材实料!
他刚穿上衣服准备到院子里走走,突然瞥见从衣袖里掉出来的美玉,不由得蹙眉,要说自己碰的最多的,可不就是这个吗?
“来人!”
他心里略微思量了片刻,不由得咯噔一下,紧忙叫来侍卫,“你速速跟上福程那个老匹夫,看看他去了哪里?”
“属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