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薇端着女主人的架势,逐笔核对着木工账单。
她锱铢必较的模样,急得老师傅直搓手,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苏俊见状,唇角扬起一抹笑意,温声劝道:“薇薇,别再为难老师傅了。人家手艺精湛,活儿做得地道,就按他算的工钱给吧。”
莫雨薇闻言,粉嫩的小嘴高高撅起,嘟囔着把大洋数给木工师傅。待老师傅走后,她立刻扭头,伸出食指对着苏俊晃了晃,杏眼圆睁:
“哥哥,下次可不许再拦着我!咱们这是要过日子,每分钱都得精打细算!”
她絮絮叨叨地数落着,模样既娇嗔又认真,仿佛在扞卫着自己当家女主人的权威 。
木工师傅将工钱揣进怀里,转头便给徒弟们分发赏钱。
学徒们攥着铜板,雀跃得直跳脚,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掠过墙头,惊动了正在研读《滇南本草》的金老爹。
老人搁下泛黄的书卷,吱呀推开斑驳的木门,眼角笑出细密的纹路:“小苏!瞧你这些新家具真很好看收,这快完工了吧!”
莫雨薇眉眼弯弯,听到金老爹对新家具的夸赞,难掩欣喜地介绍道:
“老爹,这些物件可不只是看着漂亮,用起来也特别顺手!”
一旁的苏俊接过话头,笑意温和:“就快大功告成了,等电工接通电路,咱们这小窝就彻底敞亮起来。
金老爹爽朗地笑出声,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欣慰:“可不是嘛!有电的日子,做事都敞亮多了!”
苏俊带着微笑,朝金老爹轻点了下头。
金老爹粗糙的手掌反复摩挲着冰凉的石质厨柜台面,指缝里还嵌着验收时蹭上的木屑。
他突然压低声音,烟袋锅子在鞋底磕出闷响:\"小苏啊,我心里头还悬着块石头——就是黄老爷那病......\"
话音未落,苏俊已利落地欠身,青布袖口扫过油亮的漆面,顺势搬来竹编矮凳:
“老爹您尽管吩咐,有什么顾虑尽管说!”
金老爹落座后又磕了磕烟袋,铜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听黄老爷讲,那病根怕还是年轻时落下的。当年在码头扛大包,饥一顿饱一顿,三更天还在卸货,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啊!”
“您老这话一针见血!”
苏俊指尖抚过刚上过大漆的雕花家具,在油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咱老祖宗早把这病琢磨透了。”
“心是城里的漕运总督,管着血脉河道;肝好比城门守卫,专管情绪进出;脾是米粮库,肾则是大井台,哪个环节掉链子,气滞血瘀这些'河匪路霸'就该拦道了。\"
“可不是嘛!”
金老爹捻着山羊胡点头,烟杆在空中划出弧线,“前儿个西街绸缎庄的唐老东家,见圆山寨拉来大批洋布,整日价愁得茶饭不思,肝气一郁结,立马闹起胸痹。这几日我正用柴胡疏肝散给他调理呢!”
苏俊眼睛一亮,手里却忙着把厨柜的门打开,散散味道儿:“要说调理,咱们中医可就是全套的‘老字号套餐’。气虚血瘀的,补阳还五汤好比漕帮船队,黄芪打头阵疏通河道;痰浊重的,瓜蒌薤白半夏汤就是城里清道夫,专扫血管油泥。”
\"还有这针灸!”
金老爹晃着烟袋比划,“内关穴是救命的码头哨岗,扎一针比洋大夫的强心针还灵;足三里好比粮仓钥匙孔,艾灸几回,脾胃这粮仓立马囤满精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