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渗进鼻腔时,手机在掌心震出蜂鸣。我盯着屏幕上九个字,喉咙突然泛起铁锈味。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坠着,像极了我们婚姻里那些慢慢冷却的晨昏。
七年前他求婚的老槐树还在街角开着花。那天他把玫瑰藏在背后,花瓣被汗浸得发蔫,单膝跪地时膝盖沾了草屑。\"等我们老了,就在树下摆张摇椅,你织毛衣我泡茶。\"他说这话时眼睛亮得像夏夜的星,而我傻乎乎地把誓言当成永恒的契约。
婚后的几年,他总在我生日那天偷偷订蛋糕。记得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他浑身湿透地抱着蛋糕冲进家门,巧克力裱花被雨水晕开,歪歪扭扭写着\"我的小公主\"。我们缩在沙发上分食蛋糕,奶油沾在他鼻尖,我笑着去擦,他突然吻住我,蛋糕的甜腻混着雨水的清凉,成了记忆里最温柔的味道。
每个加班的深夜,我都会把热汤煨在砂锅里。他回家时总要先环住我的腰,下巴蹭着我的发顶说\"辛苦啦\"。周末我们会手牵手逛早市,为了两毛钱和菜贩讨价还价,他拎着沉甸甸的菜篮子,却腾出只手紧紧牵着我。我们还养了只橘猫,起名叫\"糖霜\",因为他说我的笑容比糖霜还甜。
直到去年冬天,他的领带开始沾着陌生的香水味。我装作没发现,把熨烫好的衬衫叠得整整齐齐,在他公文包里塞进润喉糖。可他回家的脚步越来越轻,像怕惊醒什么。深夜我假装熟睡,听见他在阳台抽了一根又一根烟,烟雾混着月光,在玻璃上凝成模糊的霜。
此刻医院走廊的白炽灯刺得人眼眶生疼。想起上个月他发着高烧,我整夜守在床边,用温水一遍遍擦他滚烫的额头。他迷糊中抓住我的手,轻声呢喃\"别离开我\"。而现在,说要离开的人却是他。输液管突然传来警报声,我才惊觉眼泪早已打湿了袖口,就像我们渐渐洇开裂痕的婚姻,悄无声息,却无法修补。
老槐树的花期又要到了,只是树下的摇椅,永远等不到承诺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