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秀的白马踏过燃烧的地契,突然勒缰回望,城楼下有个戴孝的妇人,正在领救济粮的队列里哄着怀中婴儿。
同治五年秋,帅府的海棠结果了。杜文秀蘸着朱砂批阅军报,窗外的练武场传来汉人新兵操练声。
师爷捧着《盐铁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马德新大司平又在倒卖军粮。\"
话音未落,侍卫急报:清妖刘岳昭部已破楚雄,滇南土司临阵倒戈。
\"备马!\"杜文秀抓起佩剑,忽然剧烈咳嗽。
帕子上的血渍像极了帅旗褪色的红缨,他想起七年前歃血为盟时,那个说\"愿随元帅到天涯\"的年轻人马如龙,上月刚带着五千精兵降了清廷。
杜文秀的白马踏过永昌城壕时,城墙上的《均田令》已被硝烟熏黑。
清军参将杨玉科在城头架起二十门劈山炮,这位以屠村闻名的将领特意将抓来的回民妇孺捆在炮架上。
起义军阵前,三十名汉人石匠推着连夜赶制的楯车逼近城门,车顶湿牛皮在弹雨中蒸腾起白烟。
\"放吊桥!\"杜文秀挥动令旗的瞬间,潜伏在护城河芦苇丛中的水鬼们猛地跃起。
这些洱海渔民用牙齿叼着短刀,顺着铁索攀上城楼。杨玉科正要砍断绞盘绳索,忽见火光冲天,城西粮仓方向腾起狼烟,那是汉人典史周宗岳按约定点燃的信号。
大理提督府正堂,杜文秀将总兵大印砸进熔炉。
赤红铜汁注入模具,冷却后变成三百枚刻着\"耕者有其田\"的铜牌。
穿长衫的绍兴师爷捧着《盐课新法》禀报:\"按元帅吩咐,井盐专卖改作民制官收,每引抽税不过十文。\"
门外忽起喧哗,哈尼族头人岩坎扛着鹿角来献礼,身后马帮驮着普洱茶饼。
杜文秀当众割下半幅袍角:\"以此为证,各族商队过苍山不缴厘金。
\"当夜,文华殿烛火通明,杜文秀与汉儒们逐条修订《田亩经界册》,窗外传来彝族青年学唱《均田歌》的走调声。
点苍山下,五百名白族弓手正练习三段射法。
他们的箭矢不再用雕翎,改用更廉价的竹叶,箭镞却统一换成淬毒三棱锥。
水师教头马二虎拎着酒坛跳上战船:\"都瞧好了!\"说着将火油灌入空心桅杆,洱海风起时点燃帆索,整艘船化作火龙撞向靶船。
杜文秀站在阅兵台上,摩挲着从缅甸购入的雷明顿步枪。
军械坊掌事跪地请罪:\"仿制的后膛炮又炸膛了...\"元帅扶起匠人,解下腰间玉佩:\"拿去跟法国教士换《火器图谱》,就说我要的是能打碎镣铐的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