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当然可以让,但伯爷您清楚,把不孝的名头按在我们娘子头上,有些事情就再无转圜了吗?”言姑姑毫不慌张,甚至让旁边退了退,让出通往房门的路。
温泽川眉峰隆起,沉沉凝视对方。
言姑姑道:“您怒气冲冲而来,心里定是对我们娘子不满,但事情的真相,就真是伯爷您听到的那样?”
她笑了笑,“俗话说,一个巴掌还拍不响呢,伯爷怎么就断定,是我们娘子气晕的太夫人,而不是太夫人年纪大了,有些什么病啊痛啊的,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接着问道:“太夫人可是亲口言明,我们娘子对她不孝?”
这自是没有的。
唐氏让人守夜,本就目的不纯。
而温知宜呢,她是第一次伺候人,出点什么意外不是很正常?
再说,她虽撞倒了花瓶,砸碎了茶壶,但她可是第一时间就去关心阿婆了啊,谁敢说她不孝!她孝着呢。
言姑姑也是这样说,“娘子心是好的,就是没伺候惯人,要奴婢说,在其位,谋其政,伺候人的事,就该交给丫鬟,不然,主子去伺候人了,丫鬟又该做什么?”
说着,看向温泽川,“伯爷,您说呢?”
言姑姑这么一阵说,温泽川已经冷静下来。
他目光越过言姑姑,看向她身后紧闭的门窗,外面这么大动静,睡得再熟也该醒了,里面没有一点声响,显然是在装睡。
“顾家,顾家。”
他在心里默念两遍。
到这个地步,顾家必须娶她,而他们伯府也必须将人嫁过去。
所以,他现在面对的,不仅仅是他女儿,更是顾家未来的宗妇。
重重念头乍闪,他双眸微微一沉,肃声说道:“行事毛躁,让长辈受惊,这就是错!”
定下性质,接下来就该做出惩罚。
“顾家已遣人来商议,将你们的亲事推到来年,这段时间,你就给我好生待在玉兰堂,你拜了十几年佛,却没学到一点淡然温和,看来还是佛经抄得少了,从今日起,每日一本佛经,直到你学会收敛性子为止。”
房间内依然寂静无声。
温泽川俊脸冷笑,“你定了亲,是别人家的人了,我不能让你没脸,但你身边的丫鬟,不知劝诫主子,纵容主子犯错,我还是能惩罚一二的,日后,你每犯一次错,她们就饿一天,我看你有多少错犯!”
唰的一声,窗扇猛地被打开。
温知宜站在窗后,眉眼凝结冰霜。
“阿父难道不知道,我修得是怒目金刚,温和淡然?于我的道不合呢。”
温泽川往前两步,直视对面恼怒面容,不慌不忙道:“你阿婆因你昏倒,去向她认错道歉。”
温知宜眉眼越发冷淡。
她浑身上下写满抗拒,仿佛在说:“如果我说不呢?”
“伯府每年病死的丫鬟,一只手数不过来,你自己掂量。”
温泽川用很随意的口吻说道,却让温知宜瞬间变了脸色,瞧见那威胁了人利落离开的身影,她气愤抄起旁边花瓶,朝对面背影砸了过去,“啪嚓”一声,花瓶碎裂。
听到身后动静,温泽川并没回头。
原来这就是她的软肋啊!
不过几个丫鬟,便让她失去冷静,哼!自己死都不怕,却担心几个丫鬟的命,如此心肠软弱,不分轻重,终究成不了什么大事。
“欺人太甚!”温知宜咬牙切齿。
言姑姑理智道:“咱们身居伯府,受人限制才是正常。”
又道:“您昨晚决定那样做,就该想到这一点才是。”
温知宜气鼓鼓:“他有本事冲我来!”
言姑姑失笑,就是因为不好冲她去,这才拿捏她身边的人,好让她就范。
“气死我了!”温知宜恨不得仰天长啸一声。
前世,在继母有意无意纵容下,以及阿婆英国公太夫人撑腰,她养成了骄纵的性子,说的好听点,是不与一般人计较,其实很是有些目无下尘。
重活一回,挨了饿受了苦,临死前又亲身体会到,那些高高在上之人的心狠手辣、卑鄙龌龊、蝇营狗苟,心里本能生出厌恶抵触,她不再抬起头看人,性子掰好了些,可也越发不愿委屈自己。
“认错是吧?”
温知宜磨了磨牙,对外面一招手,“去,把院子里的人召集过来,随我一道去荣宁堂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