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品要用生宣纸包,麻绳捆三道。”秦风接完暗语,指尖在县志封皮上叩出三短一长的节奏。这是王占峰教他的《驿递密语》,意为“危机已控”。
八仙桌上的白炽灯将三人影子钉在墙上,林振邦的景泰蓝茶针正挑开茶饼,碎屑落在秦风铺开的手绘图纸上。
“冷链车那0.3c波动,”林振邦突然用茶针尖戳了戳图纸上的红点,“你们用硝石制冷时,考虑过陶管的热胀冷缩系数吗?”
秦风从样品袋抓了把柑橘渣,碎屑在图纸上洒出等高线:“正德七年冬,匠人用硝石融冰修堤,温差比如今还大2.3c。”他手指划过一道茶渍,“我们参照《河工考》加了苎麻缓冲层,膨胀率控制在0.08%以内。”
王占峰适时翻开县志,泛黄的《陶管热力考》页角卷着毛边:“万历二十三年修缮驿道,工匠在陶土掺了糯米浆,抗温差能力提升三成。”他推了推眼镜,“这次修复第七区段,我们加了硅藻土,数据在这里——”
林振邦忽然将冷茶泼向图纸,水渍漫过冷链车运行轨迹。秦风立刻用钢笔在茶渍边缘勾线:“这是当晚的温度曲线,硝石制冷前两小时波动最大。”笔尖突然停在某个陡坡,“但凌晨改用明代水车分压后,”他画出条平滑的弧线,“波动值回落至0.19c。”
“文物局那边?”林振邦的茶针在桌面刻下深痕。
“用的是天启年间的急修令。”王占峰将三枚铜钱按在茶渍边缘,“当年八百里加递的冰鲜贡品,也是先斩后奏。”铜钱恰好压住校验码末三位,林振邦的茶杯在旁发出“咔”的轻响。
林振邦起身推开木窗,晨雾裹着豆腐坊的蒸汽涌进来。他忽然抓起有机肥样品,指尖搓开碎渣:“明矾比例不对,万历年的《农政全书》说要加草木灰。”
秦风摸出铜盒里的陶管残片:“这是修复后的样本,导热系数比现代材料低17%。”残片上的编号在灯光下泛着幽蓝,“昨晚试运行时,温差耐受值提升了11%。”
王占峰突然将县志翻到末页,泛红的批注赫然是林振邦年轻时的字迹:“您二十年前调研青河矿难时说过——‘治政如修陶,裂痕处最见功夫’。”
“四有二分之一方言的员工,”他背对着二人,“你王占峰从哪儿挖来的人才?”
王占峰将三枚铜钱按在图纸边角:“羊镇自洪武年间就是茶马互市的口岸,我的司机老陈能模仿五个县的赶车号子。”铜钱恰好压住冷链改造费的校验码末三位——正是林振邦茶杯搁置的位置。
茶针“当啷”落入笔筒,惊飞窗外的夜枭。“省里会给你们开条特别通道。”林振邦弹去毛衣上的茶渣,“但下次汇报……”
“绝不用手机投影。”王占峰合上古籍,封底钤印与林振邦的袖扣暗纹咬合成龙,“羊镇人办事,向来是一支笔一张纸。”
晨光刺破雾霭时,奥迪车尾灯在石板路上拖出两道红痕。秦风站在台阶上,看着王占峰将铜钱串进县志装订线——那是明代茶商穿账本的老法子。光伏水车的齿轮咬碎最后一粒星光,三百米外的冷链中心传来汽笛长鸣,惊起白鹭掠过青河,翼尖的水珠坠入历史与未来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