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暗潮渐起(1 / 2)

王老汉蹲在青石井台边,枯树皮似的手攥着祖传的银筷子。井绳“吱呀”晃荡着提上木桶,他舀了半瓢水,银筷子刚沾水面就“滋啦”冒起黑烟。

“二狗!二狗!”他扯着嗓子朝土坯房喊,“快来看井王爷显灵了!”

十五岁的二狗趿拉着破球鞋冲出来,校服袖口还沾着早自习的墨水。他扒着桶沿一瞧,眼珠子瞪得滚圆:“爷!这水咋跟墨汁似的?昨儿个我挑水煮猪食还好好的!”摸出裤兜里贴着卡通贴纸的手机——那是秦风上个月奖励他考进班级前十名的礼物——对着水桶“咔嚓”连拍三张,“我这就找秦镇长去!”

“回来!”王老汉一把拽住孙子后襟,旱烟锅子磕得井台火星四溅,“先去扩建工地转悠转悠,我瞅着这两天总有黑罐车往林子里钻……”

二狗猫腰钻过工地铁网时,刺鼻的酸臭味呛得他直咳嗽。两个穿蓝工服的保安正往排水沟倒黑漆漆的液体,月光下罐车侧面“天海化工”的红字像血印子。他哆嗦着摸手机,闪光灯“唰”地照亮夜空。

“小兔崽子活腻了!”保安抄起铁棍追过来。二狗撒丫子狂奔,校服挂在铁丝网上“刺啦”撕开道口子,怀里的手机却护得严严实实。

镇政府小会议室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秦风捏着二狗的手机,照片里成片的死鱼翻着白肚皮,河滩上还散落着泡胀的田鼠尸体。

“这排污管不对劲。”水利站的老吴摘下老式玳瑁眼镜,手指在泛黄的图纸上摩挲,“三年前县里换新管,我亲手画的图。”他枯瘦的指尖戳着虚线,“说好临时接管三个月,咋就拐到咱水源地扎根了?”

门“砰”地被推开,秋雨燕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冲进来,香风裹着文件夹“啪”地拍在桌上:“赵天洪县长亲笔签的旧方案!”她鲜红的指甲划过发黄的纸页,“临时管变永久管,环评报告是花钱买的吧?”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刺耳的刹车声。赵天洪带着四个干部闯进来,公文包“咚”地砸在会议桌上:“秦风同志,化工厂是县里纳税大户,耽误一天损失你担得起吗?”

秦风把检测报告推过去:“赵县长看看这个,苯并芘超标四十倍。”

“胡扯!”赵天洪抓起报告就要撕,突然僵住——王占峰正站在门口,市电视台的摄像机红灯像枪口般对准他。

“乡亲们评评理!”院外炸开哭嚎。上百村民举着发黑的水桶涌进来,王老汉的破锣嗓子劈开喧闹:“姓赵的!我家祖传八代的甜水井啊!”他颤巍巍举起泡烂的银筷子,“老祖宗留下的试毒筷都黑了!”

虎妞爹抡着扁担横在台阶前:“谁敢动老爷子,先问问我这打狼的棍子答不答应!”他身后十几个青壮年抄起锄头,金属碰撞声叮当乱响。

李强旧部王胖子在人群里阴阳怪气:“关了厂子大伙喝西北风去?”话没说完就被个陶土碗砸中脑门,虎妞娘叉腰大骂:“缺德玩意儿!昨儿你家媳妇还上我家借水蒸馒头呢!”

秦风跳上磨盘,手电筒光柱划破暮色:“老少爷们儿听我说!咱们现在就去挖了那黑心管!”

十几把铁锹在月光下翻飞。老吴跪在泥地里,老茧手摸着管壁:“聚乙烯材质,县里三年前就淘汰的型号。”他突然凑近嗅了嗅,“有柴油味!这是化工厂洗罐的废水!”

“都闪开!”秋雨燕的高跟鞋陷在泥里,她抡起工兵铲“咣”地砍向管壁。黑水喷涌而出,溅在她雪白的西装上,像泼了幅水墨画。

赵奶奶颤巍巍端来半瓢水:“小秦镇长,这毒水害死我家下蛋的芦花鸡!”浑浊的水泼在管子上,“滋啦”腾起白沫。人群炸了锅,几个后生抄起石头就要砸厂子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