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界碑惊变(2 / 2)

漆面剥落的黄色抽水机咳嗽着吐出黑烟,铭牌上\"1998.8.17 九江\"的字样在震颤中模糊。\"当年扛了七天七夜,\"老杨踹了踹漏油的阀门,\"没想到在这派上用场。\"对讲机在秋雨燕腰间炸响:\"东区...三吨水泥...信号...\"她抓起话筒吼道:\"用驴车拉!拆了王老栓家的门板当垫板!\"王老栓抖开桑皮纸的刹那,十五瓦灯泡滋啦闪了闪。\"我爷就葬这儿!\"他枯枝般的手指戳向等高线图上的红圈,1952年的朱砂印鉴渗出暗红色。

秦风举起放大镜,桑皮纤维在边缘处齐齐断裂。\"王叔,\"他指尖划过地契褶皱,\"58年大炼钢铁时,村里桑树全砍了做风箱。\"老人喉结滚动,祠堂梁柱突然传来乌鸦振翅声。

投影仪的光束刺破满是烟味的空气,秦风的白衬衫在幕布上投出摇晃的剪影。环形钢架结构图右下角还沾着昨夜泡面的油渍,他用2h铅笔敲了敲幕布:\"斜拉索间距3.8米,荷载通过...\"

\"秦副镇长!\"李强突然踹开铁椅,1978年产的搪瓷缸在桌上震出闷响,\"这破铁架子能扛几级地震?\"他故意把\"副\"字咬得极重,袖口露出赵天洪送的金表。丛丽丽翻开防汛档案的手指顿了顿,指甲缝里的传真机油墨在纸页留下月牙痕:\"58年青河水库用的同型号钢梁,经六级地震检验。\"她抽出泛黄的验收报告,公章边缘的蜡油龟裂如蛛网。

\"那是苏联老大哥的钢!\"李强指尖的烟灰弹在图纸上,\"现在用的什么破烂?\"烟雾缭绕中。秦风突然掀开墙角防尘布,露出锈迹斑斑的工字钢:\"这是从水库拆下来的。\"他举起榔头猛击,金属嗡鸣震落梁上积尘,\"五三年鞍钢产的,要不要测碳含量?\"

窗外传来推土机的轰鸣。林妙雪的电话录音在扩音器里炸响:\"省建筑设计院复算确认,安全系数2.3...\"李强抓起公文包离席,门板撞在1958年的防洪警示牌上。

王占峰的皮鞋在水磨石地上踩出带水渍的脚印,七个鲜红印章在暴雨里洇成模糊的血团。刘厅长的皮鞋声从转角传来时,他展开被雨水泡软的档案:\"这是58年战备公路特批令!\"玻璃窗外的炸雷劈亮\"绝密\"钢印,厅长秘书的镀金袖扣晃了晃:\"王书记,厅长要去机场接部委领导...\"话音未落,王占峰已横步挡住去路,衬衫口袋的抗美援朝纪念章硌在对方西装前襟。

\"那年修川藏线,我爸在雀儿山埋了十二个兄弟。\"他抖开淋湿的图纸,墨线在雨水浸润下晕成血管般的网络,\"现在青河老百姓等这条廊桥救命!\"刘厅长瞥见档案里的老照片:1958年的青年王父站在悬崖边,背后是捆着麻绳的钢梁。\"特批可以,\"他掏出镀金钢笔,\"但要省考古所背书。\"

王占峰抓起电话,湿漉漉的手指在转盘上划出半圆:\"周所长吗?我是青河王占峰...\"窗外雨瀑中,1958年的特批令复刻件在风中猎猎作响,油墨在暴雨冲刷下纹丝不动。

传真机突然吐出最后三页图纸,卡住的色带在13页留下蚯蚓状划痕。秦风用木工铅笔在等高线透视膜上勾线,1987年洪灾水位标记从膜下透出血色。\"东侧坡度加五度!\"他朝窗外吼,对讲机在雷暴中炸出沙沙声。丛丽丽拆开机器,缝衣针在电路板上挑出泥渍:\"李强的人在电杆动了手脚。\"

二十里外省道收费站,王占峰摇下车窗。暴雨中的文物兼容性施工许可像面不沉的旗帜。收费员盯着被碾碎的防汛沙袋嘀咕:\"这领导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