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过红岩岭时,刘强正蹲在泉眼边的青石板上。军用望远镜镜片上凝着露水,他忽然抄起竹筒舀了半瓢水,对着初升的太阳眯起眼:\"这水里有金子?\"
\"是比金子更稀罕的东西。\"秋雨燕的白大褂下摆沾满泥点,原子吸收光谱仪在青石板上投出幽蓝的光。仪器突然发出蜂鸣,液晶屏上的曲线剧烈跳动,\"三价铬含量0.12,刚好卡在最佳区间!\"
秦风接过检测报告,省地质局的钢印在晨光中泛着冷光。远处传来柴油机的轰鸣,十二辆印着\"天润饮品\"的罐车正沿着新修的盘山路蜿蜒而上,车尾扬起的红土像道流血的伤口。
\"这帮龟孙子要截流!\"刘强突然踹翻竹筒,泉水溅在旧军靴上,\"上周他们施工队就在上游埋管道...\"
秋雨燕按住暴跳的汉子:\"看这个。\"她展开泛黄的《青河矿泉录》,民国三十年的钢笔字洇着茶渍:\"...丙辰年大旱,饮此泉者七日不饥。\"泛黄纸页突然被山风掀起,露出夹层的茶马古道地图残片,秋雨燕瞳孔微缩——那上面标注的泉眼位置与父亲书房里的古卷如出一辙。
档案室吊扇咯吱作响,丛丽丽踮脚取下积灰的铁皮盒。1978年的水质记录本里夹着张泛黄照片:青年王德福站在泉眼旁,胸前红花下压着\"抗旱模范\"的奖状。指尖触到盒底凹凸的刻痕,她翻转铁盒,借着昏黄台灯看清那行小字——\"1996.7.23 赵\"。
子夜时分,刘强贴着东风卡车的底盘,军用指北针在掌心震颤。车队突然拐向云泽市郊的废弃化肥厂,生锈的铁门发出哀嚎。他摸出诺基亚N8,720p镜头里\"天润物流\"的喷码正在脱落。
\"丛姐,他们往三号仓库搬东西!\"他压低声音,耳边却传来文件柜轰然倒塌的巨响。电话那头,丛丽丽的后背紧贴档案室铁柜,手中的紫外线灯正照出检测报告上的猫腻:\"公章荧光纹不对,这是...\"
玻璃破碎声打断通话,穿工装的男人撞门而入。她迅速将证据塞进通风管道,抓起墨水瓶泼向闯入者:\"着火啦!\"那人被墨汁糊了眼,挥舞的钢管砸碎窗玻璃。丛丽丽趁机翻窗跃下,二楼晾衣绳在月光下轻晃——那是她当妇联主任的母亲生前最后晒的被单。
次日清晨,江河电视台《每周质量报告》突然插播快讯。女主播身后的超标数据条猩红刺目:\"青河源六价铬超标150倍!\"画面切到超市下架场景,穿白大褂的\"专家\"正把玻璃瓶扔进危险废物箱,瓶身折射的霓虹灯牌上\"天润惠民水站\"正在闪烁。
\"这是要断青河的活路!\"王德福的旱烟杆敲得会议桌砰砰响。老人从帆布包里掏出1983年的劳模奖章,金属撞击声惊飞窗外麻雀:\"当年三百亩旱田都靠这股水!\"布满老茧的手突然颤抖着展开布包,五颗干瘪的柑橘滚落桌面——那是饥荒年月他用泉水救活的最后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