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间漏进的秋阳在青砖地上织出菱形光斑,陈芳踮脚擦拭五斗柜顶的老相框,相片里十岁的秦风正举着青河钓上的红鲤鱼咧嘴笑。门轴吱呀轻响,她转头瞧见儿子拎着公文包立在玄关,惊得抹布都落了地。
\"小风?这还没到周末呢!\"陈芳慌忙用围裙擦手,冲着书房方向喊:\"老秦!儿子回来了!\"
秦战从《三国演义》里抬头,老花镜滑到鼻尖:\"莫不是被县里赶出来了?\"话没说完就被妻子拧了胳膊,秦风早笑着接过母亲手里的抹布:\"市里给调了岗,能歇两天。\"
陈芳踮脚擦拭五斗柜顶的老相框,忽然轻“呀”一声。玻璃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照片——二十岁的秦风背着吉他站在银杏树下,身侧穿白裙子的姑娘笑眼弯弯,发梢沾着金叶子。
“妙雪上月寄的柿饼还在冰箱留着呢。”陈芳用袖口小心抹了抹相框,冲着书房嗔道:“老秦,让你把相片收进册子里,总当耳旁风!”
秦战摘下老花镜,慢悠悠晃到厨房门口:“昨儿还见你对着照片念叨,说妙雪包的荠菜饺子比国营饭店还香。”话音未落,玄关传来钥匙转动声。陈芳手里的抹布啪嗒掉进搪瓷盆,溅起的水花惊得窗台上的狸花猫窜上葡萄架。
秦风才探进半个身子,怀里就撞进个毛茸茸的暖炉。“煤球还记得哥哥呢?”他揉着老猫的下巴,抬头见母亲正慌慌张张往围裙上擦手,父亲却背过身去,把什么物件飞快塞进《三国演义》的书页里。
“妙雪托我带了这个。”秦风从公文包掏出缠着红绳的牛皮纸包,陈芳揭开时,晒干的槐花混着蜂蜜甜香漫了满屋。“那孩子总记着我失眠的老毛病......”母亲指尖抚过林妙雪手写的食用说明,突然转身掀开灶台上的青花陶罐:“正好腌了糖蒜,你回去捎给她爸泡酒。”
厨房很快漫起醪糟香,陈芳把白瓷碗推到儿子跟前:\"快把这红糖鸡蛋喝了。\"
\"妈,鸡蛋要噎着我了。\"秦风舀着糖水讨饶,父亲忽然从碗沿上方幽幽飘来一句:\"你王叔家孙子都会打酱油了。\"三口人笑作一团,檐下晾晒的干辣椒在风里晃成红帘。
次日天未亮,秦风被窸窸窣窣的动静惊醒。隔着门缝望见父母在厨房忙碌,母亲往保温桶里码层层荷叶包着的粉蒸肉,父亲正往玻璃瓶上贴便签:“炖雪梨要隔水热,字是妙雪教的拼音,怕你们年轻人看不懂草书。”
青河浮着薄雾,父子俩并坐在露湿的矶石上。秦战忽然从怀里摸出牛皮纸包着的葱油饼:\"你妈四点就起来和面。\"饼还是烫的,秦风咬到夹在葱丝里的咸蛋黄——这偷塞零嘴的把戏,父亲打他幼时就没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