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裹着细沙拍在安全帽上,秦风蹲身抓起把红土搓捻,碎屑从指缝簌簌落下。秋雨燕的高跟鞋陷在泥地里,白西裤沾了片油污,正握着平板电脑给工程总监老陆看设计图。
“秦书记来视察也不提前说声!”秋雨燕摘下半边口罩,呼出的白雾在晨光里消散,“这鬼天气,喝口姜茶暖暖?”
秦风接过保温杯抿了一口,姜丝的辛辣直冲鼻腔:“防洪墙混凝土标号够不够?去年这片江滩淹过三轮。”
老陆忙递上检测报告:“抗渗等级p10,绝对达标!”
“达标不是满分。”秦风用激光测距仪扫向江堤,“警戒线往内缩了八米,谁批的?”
秋雨燕鞋跟碾着石子:“省水利厅调整的河道行洪区,文件在项目部。”
“我不管省厅文件。”秦风掏出防汛日志翻到折角页,“长河镇志记载,1954年洪水在这形成涡流,冲垮过两座粮仓。你们现在这个冷链仓的位置,正好是当年粮仓遗址!”
老陆额头冒汗:“我们勘探过地下三米......”
“三米不够!”秦风跺了跺脚,“这底下是古河道冲积层,汛期地下水反渗能涨到五米深。你们排水管埋深多少?”
正说着,塔吊突然发出刺耳警报。钢索在半空打摆,冷链仓横梁擦着防撞墩砸出火星。秋雨燕拽着秦风退到集装箱后,对讲机里传来吼声:“新来的操作员按错按钮了!”
“暂停施工!所有特种设备重新核查操作证!”秋雨燕扯下安全员胸牌摔在地上,“小张!把特种作业人员名册调出来,下午三点前我要看到每个人的复审记录!”
塑料棚里挤着二十几个村民,瘸腿渔民老赵抱着发霉的渔网蹲在门口。王婶攥着“优先招工卡”直嘟囔:“说好四十岁也能报名,咋考试要大专文凭?”
秋雨燕踩着泥水进来,西裤膝盖处蹭了块青苔:“冷链车维修岗确实需要证书,但保洁、装卸岗位不限学历。”
“我儿子学汽修的!”王婶把手机照片怼到她眼前,“镇里培训证行不行?这是去年在农机站考的!”
秦风翻着花名册插话:“镇职高下月开夜间培训班,结业证天美认不认?”
秋雨燕掏出钢笔在协议上唰唰添条款:“持镇级培训证的,试用期缩短一半,通过考核直接转正。”
老赵突然把渔网摔在桌上:“你们围堰施工后,下游鱼苗少了六成!我下了三十年网,闭着眼都知道鱼道改了!”
秋雨燕示意助理展开补偿方案:“天美每月采购本地水产十五吨,按市场价上浮两成。”
“光给钱不行!”秦风把水质报告拍在桌上,“施工方必须清理悬浮物,恢复滩涂生态。上周取的样本里,悬浮物浓度超标三倍!”
秋雨燕签字的笔尖顿了顿:“再加五十万生态修复基金,从物流园绿化预算里出。老陆!明天调两辆清淤船过来!”
不锈钢餐盘盛着红烧江鲢,秦风刚夹起鱼头,秋雨燕伸筷子截胡:“胃溃疡忌辛辣。”她挑走辣椒,把鱼肉拨回他碗里,“喝点山药排骨汤,你们镇政府食堂可没这火候。”
电视里突然响起欢呼声,2010年全国大学生工程设计赛的录像正在回放。秋雨燕指着屏幕上青涩的两人:“咱俩那会儿熬三天做的防洪堤模型,现在看真简陋。你当时非要在接缝处刻校徽,气得评委扣了创新分。”
秦风掰开馒头蘸酱:“模型还在镇档案馆,就是接口锈死了。去年防汛演练想拆个模块,扳手都拧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