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袭见孙策气势汹汹,见曲阿的诸谋士人头攒动,担心暴露身份,便悄然退走。
思来想去,寻到那名早已被他暗中策反的狱卒家中,甫一跨进门槛,他便双手抱拳,沉声道:
\"某欲往救于仙师。\"
这狱卒本是会稽人士,少年时便与董袭有相交之谊,加之素日里对于吉仙师的道法心怀崇敬,闻言即刻应下。
然念及郡府大牢的森严守备,面上又不由得笼上一层忧色,低声叹道:
\"那大牢铜墙铁壁,岂是轻易能闯的?\"
董袭不答,只从袖中取出一个细布包裹,递至对方面前:
\"这里面是迷药。今夜你当值时,可设法洒入狱卒的膳食之中。
我子时动身去寻你!\"
……
许昌。
张飞于驿馆案前闲坐。目随窗外车马行人流转,抚着身侧的传国玉玺,心道:
“昨日诈曹操僭越称帝,观其神情语态,竟是发自肺腑的拒辞。看来,这个时期,曹操还没有取代汉室的想法。”
他托起玉玺,映着廊下光影细细端详,思绪亦随之延展:
“这倒也合乎情理。
毕竟他才刚刚控制了天子,已经占据的豫州和兖州也才刚刚稳定下来,根基未稳。
但周围强敌环伺,袁绍占据冀州、青州,兵力远超曹操;
刘表、张绣屯驻荆襄宛洛;马腾、韩遂虎视关西;更有张扬、张鲁之流分据河内与汉中,哪一个不是心腹之患?
均或多或少的分散曹操精力。
此时曹操仅是中原诸多军阀之一虽居司空之位,名义上总领朝纲,实则既要借天子威仪招揽荀彧、孔融这般 ' 尊王 ' 的士族清流,又需倚仗自家部曲维系兵权。
他颁布的《求贤令》,是以朝廷名义招揽人才,强调 “唯才是举” 为汉室所用,而非为个人势力,字里行间,哪敢提及半分私念?
可以说,他的权力一方面来自天子,另一方面仍依赖自身军事力量,在并未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还无力谋划撺掇汉室江山。”
想到这,张飞指节轻叩案几,他抬眼望向天际流云,继续思忖:
“倘若此刻他敢有称帝之举,袁绍必以 ' 清君侧 ' 之名传檄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纵是曹操权谋过人,怕也难逃灭顶之灾。
他目前的政治理想应该是成为周公式权臣,远不到王莽窜汉的程度。
毕竟,野心往往是实力增长的副产品,而非初始目标。
若是我和大哥制衡得当,曹操是真的有可能只做权臣,刘协在他死后逐步掌控朝政的。
只是……”
张飞幽幽一叹:
“只是,汉亡并不是因为诸侯割据,而是因士族豪强通过 占田荫客兼并土地,大量农民沦为家奴或流氓,社会经济根基已经崩塌。
再加上豪强隐匿人口,朝廷税制塌方,朝廷财源几乎清零,官僚体系腐败僵化,地方豪强趁势开始无序做大,最终导致汉室灭亡。
如此形势下,不是曹操、袁绍、刘备等枭雄当政或者天子亲政,不是说建立起军事优势力压群雄,就能解决的。
这个时代的英雄,仅凭自己的历史认知,难以逆转土地兼并、士族崛起、皇权衰落的历史趋势。
就像西晋司马氏,虽然统一了三国,但逆转不了土地兼并和朝廷腐败,因此免不了八王之乱和五胡乱华,免不了国家破败、衣冠南渡。
正如王夫之在《读通鉴论》中所言:“汉之亡,亡于桓灵,非亡于操也。”
真正决定王朝命运的,是制度与时代的合力,而非个人的道德善恶。
可若要毁了旧的制度并非易事。
曹操在历史上兴屯田、提拔寒门等较为和平的措施,是不可能的完成此事的。
若要让汉室枯木新生,免不了血流成河的物理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