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晨雾中穿行,林涧嘴角噙着笑:“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车子一路七拐八拐,到了个窄巷子。
狭窄的巷弄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青砖城墙与斑驳的民房夹出一道仅容一车通过的缝隙。
卷毛探头张望:“不是见个人?你跑回店里做什么?
林涧没有作答,停好车后领着两人往二楼走去。
楼梯逼仄陡峭,阿瑶提着衣摆小心地拾级而上,生怕蹭到墙上的灰尘,当她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脚步突然凝滞。
晨光透过纱帘,为整个房间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
赵春梅穿着藕荷色羽绒服坐在窗边,气色比阿瑶记忆中任何时候都要好。
桌上的早点冒着腾腾热气:胡辣汤、豆浆,还有刚出锅的甑糕和炸得蓬松金黄的油坨,焦香四溢。
阿瑶站在楼梯口,喉间那声“妈”在唇齿间转了几转,最终化作沉默。
她疾步冲到桌前,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母亲。
赵春梅眉眼弯弯地拿起手机,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想吃什么?”
阿瑶伸手想去拿油坨,指尖在将触未触时顿了顿,嫌它太油,又停住了手。
赵春梅了然一笑,亲手将油坨撕成适口的小块,又递来一双竹筷。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从小就这样,手上不能沾一点脏,现在都没变。”
被说中心事的阿瑶耳尖微红,难得露出几分少女的娇态,她夹起一块油坨,就着温热的豆浆小口啜吸。
油坨的口感正是最好的时候,热乎乎,咬一口焦香酥软,带着麦香,从喉管到胃,四肢百骸都熨帖舒坦了。
吃着吃着却突然红了眼:“这是…妈妈亲手做的?”
赵春梅笑着点头,又将一碟腌得恰到好处的咸菜推到她面前。
隔壁桌上,林涧对想要说话的卷毛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安静地吃着早点,将空间完全留给这对母女。
楼下早市渐渐热闹起来,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交织不绝。一位老太太挎着菜篮走过,身边跟着怀抱婴孩的女儿,三代人的身影在晨光中格外温暖。
阿瑶小口啜饮着豆浆,将最后半块油坨送入口中。
她忽然觉得,这个平常的清晨,竟是她会付家后最温暖的时刻。
她放下筷子,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停顿了片刻,终于打出一行字:“妈,你跟我走吧,现在就走。”
赵春梅看着那行字,眼神微微波动。
她伸手轻轻抚了下阿瑶的发顶,像是抚摸一件珍宝,手机的屏幕光印在她脸上,照出眼角稀碎的纹路。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慢慢输入,“林小子都跟我说了,你专心去做你该做的事,我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阿瑶摇头,固执地打下一行字:“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放你在付家冒险。”
赵春梅摇摇头,眼中的温柔掺杂着几分坚毅,她的手打字很稳:“二十年都忍了,不差这一时半会了。我留着付生还能总会心安,你和琼儿也好办事。”
阿瑶:“可是,林涧已经安排好了……”
窗外传来小贩的吆喝声。
赵春梅将阿瑶的手包在掌心,这双手比记忆大了很多。
“你长大了。”她在手机上写,“比我勇敢得多。但有些事,时机也很重要。”
阿瑶盯着那行字,喉头滚动了几下。
她想说,就这么走吧,什么都不管了。但他说不出口,实在是计情况有变,付昀还在付家苦苦撑着,还有付琼也在,她怎么可以一走了之呢。
最终她还是垂眸,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