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孙子对科举无意,便自幼对各类贵物研究,撑起了苏家所需的银子。
可状元三年只有一个,谁也不愿意白白就给别人占了去。
更何况,祖父做御史大夫时,得罪了太多人。
苏家又无势,独子落了别人精心设计的圈套,害得一家流放岭南。
一家人平日只会舞文弄墨,连块柴都劈不开。
流放路上那个下一个苏家状元便已经折在了路上。
吃了一路糟饼,吃得曾经的御史大夫吐了血。
到了归安村后,每日的劳役更是磨得剩下三个男丁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每日只有妇人和苏柔两人在家,她们费劲心思地找吃食。
可是却连火都点不着。
弄得满脸乌黑后点着了,可也只有野菜。
野菜汤苦寒,又是三个每日要做劳役的男人。
才一日,祖父便晕了过去。
请郎中是不可能的,一穷二白,一个铜板都没有。
到循州第三日,妇人将下唇咬出了血,在三人离家后,在院门上挂上了暗娼的小旗子。
她一个人做这个养不起这个家,被她特意支走的苏柔无声无息地又回来了。
到循州半年,便一直如此。
直到眼里再也看不到儿女的背影,她转身进了院子。
那面小旗被她扔进了灶膛里。
她看着火焰吞噬掉这面旗,整个人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旗子是没了,但她又干净得到哪去呢?
她很想写点什么,可家中早已没了纸墨。
桑七才骑马不久,这就要两人共骑一匹,她紧张得厉害。
摔着她了,她应该能躲一躲。
可要摔着苏柔了,真就要摔个结实了。
苏柔垂着头,坐在桑七前面,尽力往前一些,不和桑七接触。
她是妓子,没人会想和她有所接触的。
她今年也才十五,看着地上,不发一言。
路上有人看见了苏柔,几人交头接耳着,眼神很淫荡。
苏柔垂着头,指甲将手掐得生疼。
可这不及心中的一分疼。
快要骑到循州时,苏柔突然感觉心中一阵止不住地痛。
心跳得很快,她忍不住往归安村看了一眼。
桑七问道,“要回去看看么?”
苏柔害怕惹了她不高兴,还没到手的活计彻底没了,轻轻摇了摇头。
桑七最后是在第一间当铺找到了郑凝珍,她没想到婶子自己来看铺子了。
当铺前还高高挂了个七字。
她先将苏柔小心抱了下来,带着她进了当铺。
“婶,怎么还挂了个七?”
郑凝珍打量着苏柔兄妹,“总得有个名字吧,我估计你也不想叫桑氏当铺,我也不想叫郑氏当铺,就叫七当铺,简单好记也好说。”
桑七没反驳,看了看已经醒过来一脸灰败的苏明兴,“婶,他叫苏明兴,你看能做当铺掌柜么。这是苏柔,懂茶。”
郑凝珍拿过今天收的当物,递给苏明兴,“你看看。”
苏明兴麻木地接过这副字,他脑子里乱成一片,根本没法聚精会神地看。
他用力咬了下舌头,逼自己集中注意力,难道自己还想回去做劳役么?
难道自己还不拼尽全力争取到这活计,还要母亲妹妹来养活全家么?
“这是林修远的字,他的笔法精湛,藏露结合,方圆并用。他的字惯用这个远字刻章,这个远字是反过来的,便是真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