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多规矩都是瞎编(2 / 2)

小书生慌忙点头,攥住她的手轻轻摇晃:“我记下了!等你父亲回来,我立马去砍最结实的木头做花轿,摘最红的绸缎做喜布,再写十封八封的求亲书,把我的心意全都说给他听!”他突然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羞涩,“只是...只是那些三书六聘的规矩,我还得劳烦王婆婆教我。”

“算你小子机灵。”阿音嘴角止不住上扬,又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我爹还说,女婿得善良正直,能护着我一辈子。你要是敢欺负我...”话音未落,小书生已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我发誓,定要把你捧在手心。往后若有人敢欺负你,我就算拼了命,也要让他知道,阿音的夫君,绝不是好惹的!”

一旁的王婆婆听得直抹眼泪,拄着拐杖凑过来:“好好好!等你爹回来,老婆子我亲自帮你们操持婚事!”她笑得眼角皱纹都挤成一团,“到时候啊,咱们要让十里八乡都知道,战神部落的小公主,风风光光地嫁给了最疼她的好郎君!”夜风拂过,吹起三人的衣角,远处祠堂的铜铃叮当作响,仿佛也在为这场约定而欢唱。

王婆婆闻言,笑得直拍大腿,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哎哟,你这娃娃,连老祖宗的规矩都忘啦!”她颤巍巍摸出烟袋锅子,吧嗒吸了一口,吐出袅袅白烟,“三书嘛,就是那封‘聘书’,定亲时送去的;还有‘礼书’,记着聘礼清单;最后是‘迎书’,成亲当天接新娘子用的。”

小书生挠着后脑勺,脸涨得通红:“那...那六聘呢?”

“这六聘学问可大了!”王婆婆用烟袋杆敲了敲石板地,“首要是‘雁礼’,取大雁忠贞之意,不过现在难寻活雁,多用鹅代替;还有‘茶礼’,茶树移不活,寓意姑娘嫁过去就死心塌地过日子;再有‘酒礼’‘帛礼’,送酒显诚意,绸缎表富贵...”

她话未说完,阿音突然扑哧笑出声,伸手戳了戳小书生发烫的耳尖:“听见没?光是这些礼数,就能把你这个穷书生折腾得够呛!”

小书生却突然挺直腰板,郑重地握住阿音的手:“就算走遍天涯海角,我也定要凑齐三书六聘!”他转头望向王婆婆,目光恳切,“还请婆婆教我写好这三书,我要一笔一划,把对阿音的心意都写进去。”

一旁的王鹏撇了撇嘴,小声嘟囔:“不就是些麻烦事儿...”话没说完,就被王婆婆的烟袋杆敲了下脑袋:“你个小兔崽子懂什么!这三书六聘,聘的是姑娘的真心,迎的是两家的情谊!等你哪天开窍想娶媳妇,就知道这些规矩的好了!”众人哄笑间,月光温柔地洒在几人身上,仿佛也在为这场关于未来的期许镀上一层柔光。

王婆婆叼着烟袋,眼神狡黠地在小书生涨红的脸上转了转,又瞥向阿音似笑非笑的神情,心里暗暗一乐。她往地上磕了磕烟袋锅,干咳两声:“这些规矩啊,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组长当年反复叮嘱,我才记得清楚。”嘴上说得笃定,实则指甲无意识地抠着烟袋杆——天晓得她把年轻时听来的零碎规矩,混着戏文里的桥段,东拼西凑编了多少。

小书生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凑上前,恭恭敬敬作了个揖:“还望婆婆不吝赐教!”阿音瞧着他认真的模样,憋不住笑意,故意板起脸:“要是礼数差了分毫,我可不嫁!”

王鹏在一旁嗤笑:“说不定就是些没影儿的规矩。”王婆婆猛地转身,烟袋杆差点戳到他鼻尖:“你个毛头小子懂什么!当年族长娶夫人,那三书叠起来比你个头还高,六聘摆满了整条街!”她余光瞥见阿音怀疑的眼神,心下一慌,嗓门提得更高,“不信你问寨西的李老头,他当年还帮着抬过聘礼呢!”

夜色渐深,王婆婆看着小书生掏出皱巴巴的草纸认真记录,阿音倚在他肩头时不时指点两句,突然觉得这瞎编的规矩倒也生出几分暖意。风掠过祠堂屋檐,她摸了摸藏在袖中那张边角磨损的戏本子——里头夹着的“婚书范文”,此刻正悄悄打着卷儿,倒像是在偷笑这善意的谎言。

王婆婆背过身去,借着整理衣襟的动作掩饰眼底的笑意,烟袋在指间转了又转。她偷瞄着小书生认真记录的模样,阿音时不时凑过去指着草纸说笑,心里直犯嘀咕:“这群傻娃娃,当年梁平那混小子,哪有什么三书六聘?”

记忆里,梁平的娘子是逃难来的外乡人,浑身是伤倒在寨口。梁平把人背回自家茅屋,就这么喂药换药守了半月。等姑娘能下床时,全寨子都知道梁平屋里多了个俊俏媳妇。两人不过在祠堂磕了个头,喝了碗掺了野花的井水,就算成了亲。第二日天不亮,梁平就背着弓箭进山打猎,给新媳妇补身子去了。

“婆婆,这雁礼若是实在寻不到,用家鹅代替真的可行?”小书生的声音把王婆婆拽回现实。她转回头,故意板起脸,烟袋杆敲得石板“咚咚”响:“自然!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能有假?”说着又往小书生草纸上添了几笔,眼角余光却瞥见阿音似笑非笑的眼神,差点露了怯。

“罢了罢了,”她干咳两声,“等你们成亲那日,老婆子我亲自操持,保准风风光光!”心里却想着,等梁平回来,看到自家闺女被这些瞎编的规矩折腾,不知道得多好笑。夜风卷起几片落叶,她望着月光下依偎的两人,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倒比往日都亮堂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