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透过彩窗投射在地面上,形成七种颜色的光斑。这些光斑最终在中殿中央拼出一个完整的浪花纹样——与铜戒上的图案一模一样。齐默突然意识到,这个图案也在他的铜牌上出现过。
\"测一下彩窗角度。\"齐默对助手说,同时打开全站仪。
仪器刚对准彩窗就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所有数据都变成乱码,最后定格在一组坐标上:东经121°47′,北纬24°35′——这根本不是他们所在的位置,而是太平洋上的某处海沟。更诡异的是,仪器内存里突然多出三十七组测量数据,时间跨度从1963年到2023年,每组的操作者签名都是\"齐默\"。
大康突然扔掉测绘杆,双手抱头跪倒在地。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变成死珊瑚般的灰白。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虹膜正在分裂成细小的珊瑚虫形状,眼白部分渗出蓝绿色黏液,那些黏液滴落在地砖上,竟然开始腐蚀青铜。
\"退后!\"小康一把推开齐默,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将里面的红色粉末倒进哥哥嘴里。粉末接触唾液的瞬间冒出带着硫磺味的白烟,大康的痉挛渐渐平息,但体温已经降到26度,呼吸频率也减半——每分钟只有六次。
小康背起他往外走时,对齐默说出了一个完整的句子:\"日落前离开教堂,否则你会听见海底钟声。\"这是齐默第一次听到小康用正常语法说话,而不是那种碎片化的短语。
齐默独自站在中殿,突然注意到祭坛后方有扇小门。门上的锁已经锈死,但锁眼周围布满新鲜的划痕——最近一次就在三天前。锁芯在齐默的瑞士军刀下很快屈服,但门轴发出的声音不像金属摩擦,倒像是某种生物痛苦的呻吟。
第四节:地下室
门后是向下的螺旋楼梯,台阶上覆盖着滑腻的藻类,踩上去发出令人不适的挤压声。墙壁上的苔藓发出微弱的磷光,随着齐默的移动而改变亮度,像是在呼吸。在转过第七个弯时,他的脚踢到了什么东西——一盏煤油灯,灯芯还是温的,玻璃罩内侧凝结着细小的盐粒。
地下室比想象中广阔,像是个水下洞穴。四壁嵌满玻璃标本罐,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人体器官:变成珊瑚质的心脏、长满藤壶的肺叶、神经末梢分叉成珊瑚枝的大脑...罐子上的标签显示这些器官来自不同年代的测绘员,最近的一个标注着\"2023.3.15-肝\",保存液里还漂浮着未溶解的红色药粉——和小康刚才用的一模一样。
房间中央有个青铜制成的水池,池水呈现出诡异的蓝绿色。当齐默靠近时,水面突然泛起涟漪,池底慢慢浮上来一块石板,上面刻着:
\"测量者须知:
1.每月十五日不测潮汐
2.不记录教堂阴影长度
3.不食用周三的鱼
4.不见月下的信使\"
石板背面还有一行新刻的小字:\"他们用我们的骨头做量尺\"——字迹与齐默自己的笔迹一模一样。更可怕的是,石板下方的池水里沉着十二具骸骨,每具骸骨的右手食指都变成了完整的珊瑚枝。
第五节:海底钟声
齐默回到地面时,教堂里已经空无一人。彩窗投下的光斑移动到了祭坛位置,将整块黑珊瑚照得通红。经书再次自动翻开,这次显示的是空白页,但当他转身要走时,听见书页发出沙沙声——纸上正缓缓渗出海水,形成一行字:\"你测得越准,死得越快\"。
日落时分,齐默终于走出教堂。夕阳将珊瑚建筑染成血色,尖顶上的十字架已经变成完全的活体,正在缓慢地改变形状。当他走出百米回头望时,整座教堂又恢复了死气沉沉的灰白色,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回程路上,齐默发现自己的测绘记录本上多出了一页。这页纸上记录着精确到毫米的教堂数据,笔迹是他的,但测量时间却是三天后。更可怕的是图纸边缘的小字注解:\"第24次测量,角膜已完全钙化\"。
夜幕降临时,海面上真的传来了钟声。那声音不像来自任何人工铸造的钟,倒像是巨大的珊瑚骨骼在深海中相互碰撞。齐默掏出阿泰给的铜哨,发现哨身上的\"1947\"正在渗血,而远处的第七礁区,隐约可见磷光组成的人形轮廓正从海中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