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事接过玉佩,凑到眼前仔细端详,只一眼,他便瞧出了这玉佩的不凡。玉质温润细腻,色泽纯正,分明是极品的和田美玉!看来,老六他们这趟,是截了一条真正的大鱼,怕是南唐哪个倒霉的豪商,连人带货都栽了!
“成!这两块玉,咱们宝源祥要了!”王管事当即拍了板,热情地招呼着老六,“走,老六,跟我去商号,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心中已盘算开来,这两块玉佩转手之间,至少能翻上几番。
在如今的登州港,像王管事这样为各大商号奔走的管事、伙计,遍地都是。他们多是这登州港的原住民,消息灵通,眼界不凡,只要能成功撮合一单买卖,便能从中抽取一成的佣金。各大商号乐于雇佣这些熟悉门路的地头蛇,而那些满载而归的私掠船员,也更倾向于和这些中间人交易,省心省力。如此一来,一环扣一环,竟也无形中为登州港增添了不少营生糊口的门路。
初夏的济郡临淄城,已然有了几分燥热。海风吹过,带来了几分凉意。一条新铺就的青石板主道宽阔平整,两侧商铺鳞次栉比,人流熙攘,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派欣欣向荣之景,与大夏其他州府常见的景象已然有了几分不同。
一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在几名弟子的陪同下,缓步走在临淄城的街头。他目光所及,到处都是满面笑容的寻常百姓,还有那无忧无虑奔跑的孩童。他的目光渐渐柔和了下来。这位老者,正是当朝大儒,学宫之主,曾夫子。他此番亲临济郡,便是要看看自己那位特立独行的弟子,究竟将这里变成了何等模样
郡守府,后堂。“师傅,尝尝这云雾茶,是南边新到的,徒儿觉得滋味尚可。”林笑亲自为曾夫子奉上一杯香茗,姿态恭敬。
曾夫子端坐上首,欣慰地看着林笑,接过茶碗,轻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暖意。
你这孩子,倒是过得滋润。却不知,你搞的这些东西让老夫在朝堂上顶着多大的压力啊。”
林笑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赧然。“是徒儿行事孟浪,让师傅为难了。”他深知,若非国师与曾夫子这两座大山在朝中为他遮风挡雨,他这大刀阔斧的改革,早已被那些守旧势力的唾沫星子淹没。隆武帝或许能以雷霆手段威慑朝野,却难以阻止那些官员私下里的掣肘与攻讦。唯有国师与曾夫子,他们的分量足以让那些心怀叵测之辈掂量再三。
在这大夏,想要真正放开手脚做事,隆武帝的信任、国师的力挺、曾夫子的认可,三者缺一不可。而他林笑,恰恰是这朝堂之上,独一份的幸运儿。
曾夫子放下茶碗,捋了捋雪白的胡须,目光深邃地看着林笑:“我大夏立国以来,以农为本。你如今在济郡推行的种种新政,与这立国之本格格不入,朝中许多人是看不懂,也不愿看懂。便是你的师兄们,私下里议论,说你这是在挖掘大夏的根基啊!”
“他们……”林笑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轻叹。
“他们是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双眼!”曾夫子话锋一转,“老夫从汴梁一路行来,所见所闻,触动颇深。莫说那些沿途州县的官员,便是乡野间的贩夫走卒,提及济郡,哪个不是一脸羡慕?那些高坐庙堂之上的衮衮诸公,却依旧将你的新政视作洪水猛兽。他们当真是为大夏的千秋万代考虑吗?哼,我看他们不过是舍不得自己名下那万顷良田,舍不得那些佃户带来的丰厚收益罢了!他们的锐气,早已被这些田产磨得一干二净!”
曾夫子作为儒家领袖,学宫之主,绝非死守教条之人,他一生都在关注民生疾苦。此番亲至济郡,一路行来,临淄城的勃勃生机,百姓脸上的安乐,都深深刻在他眼中。短短半年光景,济郡百姓的日子便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家有余钱,仓有余粮,许多人甚至住进了以往想都不敢想的新式砖房,而这一切,并非依赖于土地的产出,这让他看到了大夏百姓新的出路。
“济郡的百姓,对你这个父母官,可是赞不绝口啊。”曾夫子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林笑,眼中满是赞许,“这就够了!咱们读书人,十年寒窗,所求为何?不就是凭着满腹经纶,安邦定国,泽被苍生吗?只要百姓认可你的功绩,便是朝堂之上那些人骂得再凶,老夫和那老牛鼻子,也定会替你一力承担!”
“笑儿,谢过师傅!”林笑只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眼眶微微泛红,他对着曾夫子深深一揖。千言万语,在恩师这份沉甸甸的信任与支持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曾夫子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济郡如今气象一新,固然可喜。但水满则溢,月盈则亏,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小心谨慎。有些人,是见不得旁人好的,更何况,你这济郡,可是动了不少人的钱袋子。人心在你,但有时候人心最易被有心之人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