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冠礼血案(1 / 2)

太渊历三百二十七年,惊蛰。

金銮殿檐角的铜铃在晨雾中轻响,十六岁的楚昭望着镜中玄色锦袍上蜿蜒的金线,指尖抚过腰间未开刃的「龙御剑」。这是皇室子弟冠礼的标配,剑鞘上九爪金龙衔着东珠,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太子殿下,吉时已到。\"内侍总管王顺躬身递来玉冠,金丝编织的蟠龙纹里藏着三枚细针——那是太医院特制的醒神针,防止他在冗长的礼仪中失神。楚昭垂眸接过,余光瞥见铜镜里自己泛青的眼下,想起昨夜批阅奏折到子时的酸涨。

乾元宫外,三百六十名金甲卫按北斗方位列阵,中间是身着赤红色世子服的楚明修。这位比他长两岁的堂兄正握着鎏金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楚昭记得上个月围猎时,楚明修的弓弦突然崩断,那支本该射中雄鹿的箭擦着他咽喉飞过,在脖颈留下一道血痕。

\"太子登阶——\"

钟鼓齐鸣中,楚昭踏上汉白玉台阶,十二旒冕旒随步伐轻晃,遮住了他望向观礼席的视线。直到行至第七阶,袖口忽然拂过一块温润的玉佩,他瞳孔微缩——那是已故母妃的遗物,本该锁在东宫寝殿暗格。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突兀的喊声刺破礼乐,楚昭抬眼,见户部侍郎陈临川踉跄着扑到丹墀前,发髻散乱,手中攥着一卷泛黄的绢帛。皇帝楚崇安坐在九龙椅上,鎏金面具遮住半张脸,只露出鹰隼般的眼:\"陈卿何意?\"

\"陛下!\"陈临川猛地叩首,额头撞在青砖上渗出鲜血,\"当年太子生母淑妃娘娘坠湖......实乃遭人暗算!这是臣妾临终前写下的血书!\"

殿内骤起冷风,卷得烛火明灭不定。楚昭感觉掌心沁出汗来,目光死死钉在那卷绢帛上。他记得母妃下葬时,自己被禁足东宫,连灵堂都未能踏入,只从乳母口中得知遗体周身浮肿,面色青黑——太医说是溺水所致,但此刻陈临川手中的血书,却像一把生锈的刀,剜开他记忆里的旧疤。

\"放肆!\"楚明修突然拔剑出鞘,寒光闪过,陈临川的右臂已被斩断,血珠溅在楚昭的冕旒上,\"竟敢在太子冠礼之日妖言惑众,其心可诛!\"

楚昭注意到,堂兄握剑的手稳如磐石,剑尖却微微颤抖。这柄「赤霞剑」是去年楚王寿宴上皇帝亲赐,传言削铁如泥,此刻却在陈临川的血渍中泛起诡异的黑雾——是淬了毒?

\"且慢。\"皇帝抬手阻止了欲上前护驾的禁卫,鎏金面具下传出低笑,\"既然是淑妃遗物,便呈上来吧。\"

陈临川蜷缩在血泊中,用左手将血书推向前方。楚昭盯着那团血迹,忽然发现绢帛边缘有个极小的火焰纹——与他昨夜收到的密信暗号一致。那封密信来自三日

前被流放的御史中丞,信里说\"东宫暗格有异\",他当时只当是政敌圈套,未曾想竟引出今日血案。

\"陛下,此乃栽赃!\"楚昭踏前一步,冕旒晃动间,瞥见观礼席上的楚国公捋着胡须,目光在他与楚明修之间游移。这位掌握着京畿卫戍的老臣,正是楚明修的外祖父。

皇帝展开血书的瞬间,殿外忽然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七十二骑玄甲卫破云而来,为首者甩落兜鍪,露出左颊狰狞的刀疤——是暗卫统领沈砚,本该在百里外的皇陵值守。

\"报——!\"沈砚滚鞍下马,怀中掉出半块腰牌,楚昭瞳孔骤缩,那是只有皇帝贴身暗卫才有的「龙御令」,\"皇陵地宫惊现异动,淑妃娘娘棺椁......空空如也!\"

轰鸣声响彻天际,不是春雷,而是金銮殿顶的琉璃瓦突然爆裂。楚昭本能地侧身,一块碎瓦擦着耳际飞过,在地面砸出裂纹。他嗅到焦糊味,这才发现沈砚身上的玄甲竟在冒烟,那半块腰牌边缘融化,露出夹层里的纸条。

\"太子小心!\"

惊呼来自楚明修,赤霞剑横斩而来,楚昭后仰避开,却见剑尖挑飞的不是刺客,而是一只通体赤红的甲虫。那虫落地即爆,腾起蓝焰,在青砖上蚀出深痕。

\"是南疆蛊虫。\"楚昭退到龙柱旁,指尖抚过腰间龙御剑,终于握住了剑柄。他想起十二岁时,曾在御书房偷听到皇帝与国师的对话,提及三十年前那场\"巫蛊之乱\",淑妃一族正是因此遭贬。

\"都退下!\"皇帝突然起身,鎏金面具彻底滑落,露出左脸狰狞的烧伤疤痕——那是楚昭从未见过的模样。老皇帝按在龙案上的手青筋暴起,喉间溢出低吼,\"昭儿,带明修去东宫密室,取......\"

话音戛然而止,皇帝胸前绽开血花,一支淬了蓝毒的弩箭穿透龙袍。楚昭转身时,只见观礼席上的乐师们纷纷扯下华服,露出内衬的黑色劲装,为首者摘下面具,竟是本该称病在家的礼部尚书。

\"太子殿下,久仰了。\"那人抛出烟雾弹,声音里带着病态的兴奋,\"您母亲当年看见的,可不止是地宫秘宝呢......\"

烟雾中传来金属相撞声,楚昭感觉腰间一紧,被人拽到立柱后。楚明修的赤霞剑横在身前,另一只手按住他肩膀,掌心滚烫:\"跟紧我,别犯蠢。\"

这是七年来,堂兄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楚昭摸到藏在袖中的火折子,忽然想起母妃生前常说\"龙困浅滩须蛰伏\",指尖微动,将火折子弹向殿角的香案。檀木燃烧的香气混着硝烟,他趁机拽着楚明修滚向御案,瞥见皇帝手中紧攥着半块玉佩,正是他袖中遗失的那枚。

\"接着!\"楚明修突然掷出赤霞剑,剑柄重重砸在楚昭胸口。少年踉跄着握住剑,感受到剑身传来的细微震动——这不是普通的兵器,内芯竟嵌着某种共鸣石。当他运转体内微弱的内力时,剑身上的赤纹竟隐隐发光。

\"用你的血。\"楚明修扯开他衣领,指尖划过锁骨,剧痛中渗出的血珠滴在剑身上,赤纹瞬间暴涨,\"当年姑母就是用这招......\"

轰——!

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楚昭被气浪掀飞,撞在龙椅上。他看见楚明修被两名杀手缠住,赤霞剑的赤芒已弱了三分,而自己手中的龙御剑终于完全出鞘,寒光映出他染血的脸。

人级武者,只能引动体外三尺内的气流。楚昭闭目回想太傅教过的吐纳法,忽然听见心底有个声音响起,不是母妃的温柔叮嘱,而是昨夜密信里那句没头没尾的话:\"陛下棺椁空,太子血祭龙。\"

当第一滴鲜血落在龙御剑上时,殿外惊雷炸响。楚昭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裂开,丹田处传来灼烧般的热流,顺着经脉涌向四肢百骸。他挥剑斩向逼近的杀手,竟看见一道淡金色的剑气破空而出,将那人的钢刀劈成两段。

\"地阶?!\"杀手惊呼着后退,却被楚昭反手一剑刺穿咽喉。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少年望着自己颤抖的手,想起三个月前测武时,国师断言他\"经脉淤塞,难入黄阶\"。原来不是不能修炼,而是......

\"昭儿!\"楚明修的呐喊打断思绪,楚昭抬头,看见堂兄被三名杀手逼到角落,左臂已被划开深可见骨的伤口。他握紧龙御剑,忽然注意到皇帝遗体旁的血渍正在向龙椅下汇聚,形成某种诡异的阵纹。

母妃的玉佩在怀中发烫,楚昭咬破舌尖,将血滴在阵纹中心。刹那间,整座金銮殿剧烈震颤,龙椅下方裂开深洞,露出盘旋着的青铜巨柱,柱身上刻满上古符文,而在最顶端——

是一具栩栩如生的女尸。

楚昭瞳孔骤缩,那女子身着九翟华服,面容与他案头的母妃画像分毫不差,只是眉心多了一枚朱红色的印记,像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更诡异的是,她怀中抱着一个玉匣,匣盖上刻着与龙御剑相同的九爪金龙。

\"那是......姑母?\"楚明修不知何时来到他身旁,声音里带着骇然,\"可她明明已经......\"

爆炸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从地底传来。青铜柱剧烈摇晃,女尸怀中的玉匣缓缓打开,露出半块刻着\"受命于天\"的传国玉玺。楚昭终于想起史书里的记载,太渊开国皇帝曾用\"龙御剑\"与\"传国玺\"镇住龙脉,而他的母妃,竟一直躺在这镇龙柱顶端,成为活的封印。

\"太子殿下,该做选择了。\"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楚昭抬头,看见楚国公踩着房梁倒挂而下,手中弩箭对准他眉心,\"是像你母亲那样成为祭品,还是......\"

弩箭破空而至的瞬间,楚昭本能地举起龙御剑。奇迹般的,剑身赤芒大盛,竟将弩箭震成齑粉。更惊人的是,镇龙柱上的符文开始流转,女尸眉心的印记化作流光,涌入他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