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登山靴碾过一片带露的草叶,凉意顺着鞋帮渗进脚踝。
他猫着腰伏在废弃岗亭的断墙后,余光扫过左右——苏瑶贴着左侧土坡,指尖轻轻摩挲腰间陶瓶的符咒;唐婉儿缩在右侧水泥墩后,右手悄悄按在随身手包的金属扣上,那里藏着她让保镖特制的微型电击器;柳青蹲在他斜后方,背包带被攥得发皱,指节泛白。
“信号稳定。”张昊的声音从战术耳机里传来,带着点压抑的兴奋。
林夜抬头,看见五十米外的信号塔上,红色指示灯正随着张昊的敲击频率忽快忽慢——那是他们约定的“已侵入”暗号。
“摄像头第三组角度偏移了。”张昊突然顿住,键盘声停得突兀,“赵雷的人半小时前调整过监控路线,现在c区盲区缩小到两米。”
林夜后颈的天劫纹路骤然发烫,像有条烧红的丝线在皮肤下窜动。
他摸向腕间的银色手环,唐婉儿特意找大师开过光的避邪物,凉丝丝的触感压下翻涌的焦躁。
“能黑掉备用系统吗?”
“给我三十秒。”张昊的呼吸声在耳机里加重,林夜仿佛能看见他盯着屏幕时,眼镜片上跳动的幽蓝反光。
“夜哥。”苏瑶突然碰了碰他的手背。
少女指尖沾着朱砂的淡红,是刚才给符咒加力时蹭上的。
她压低声音,发梢扫过他耳尖:“我在矿洞入口撒了引魂粉,就算他们有护阵,也得被绊上三秒。”
“装什么乖?”唐婉儿的声音从另一侧飘过来,却带着刻意放软的尾音,“本小姐让王管家调的电磁屏蔽车就在两公里外,真要是暴露了——”她顿了顿,金属手包在膝盖上磕出轻响,“我让人直接撞开矿洞门。”
林夜喉结动了动。
远处传来野犬的低吠,混着晚风里若有若无的腐土味——那是矿洞特有的潮湿腥气。
他想起三小时前在指挥部,苏瑶往他口袋里塞了颗水果糖,说“紧张时含着”;唐婉儿把避邪手环扣得太紧,腕骨都红了,却嘴硬说“别给我丢脸”;张昊黑系统前偷喝了半瓶可乐,易拉罐捏得咔咔响;柳青擦咖啡渍时,他瞥见她背包夹层里塞着张全家福,照片边缘卷得厉害,应该是每天都要摸几遍的。
“搞定!”张昊的欢呼惊飞了两只夜鹭,“备用系统锁死,现在他们的监控画面是三小时前的循环!”
林夜松了口气,却在抬头时撞进一双鹰隼般的眼睛。
楚天不知何时摸到了他身后,刀疤在月光下泛着青,手里转着把黑沉沉的短刀:“二十分钟后换岗,这是最后的机会。”
“等等。”林夜按住楚天欲抬的手臂,后颈的灼痛突然加剧,“雷脉眼的位置……”他闭眼,天劫的感应如潮水漫过全身,“赵雷把邪器埋在雷脉最深处,那里的磁场混乱,我的天劫可能会反噬。”
“所以需要这个。”李明从阴影里钻出来,怀里抱着个方方正正的金属箱。
这个刚加入团队的科技宅眼镜片上蒙着层薄汗,手指快速按动密码锁:“马教授连夜改的电磁干扰器,能把雷脉磁场稳定三分钟——足够你引雷了。”
“三分钟?”柳青突然插话,声音发颤,“我在赵雷书房见过类似的东西……他哥哥死的时候,说过‘雷脉活不过三息’。”
林夜的瞳孔骤缩。
他想起地图上那行血字“雷脉眼,断则全灭”,想起赵雷哥哥死时扭曲的脸——原来所谓“全灭”,既是邪器的末日,也是雷脉暴走的倒计时。
“调整计划。”林夜扯掉战术耳机,站起身时带落几片草屑,“张昊继续监控,苏瑶守入口,唐婉儿跟我进洞,楚天断后。李明,干扰器启动时间卡在我触到邪器的瞬间。”
“那我——”柳青刚开口,就被楚天拍了拍肩。
“你守信号车,”刀疤男人的语气难得温和,“我们的命,可都攥在你手里。”
少女咬了咬嘴唇,用力点头。
林夜看见她从背包里摸出那张全家福,在胸口按了按,又塞回去。
夜色更深了。
矿洞入口的铁栅栏在风里摇晃,发出吱呀的呻吟。
林夜摸了摸口袋里的水果糖,糖纸窸窣作响。
苏瑶不知何时站到他身侧,往他掌心塞了张叠成小塔的符咒:“如果遇到困阵,捏碎它。”
“喂喂!”唐婉儿在前面催促,高跟鞋却故意放轻了声响,“磨蹭什么?本小姐的车还等着回去保养呢。”
林夜望着两个少女的背影——一个发间别着素色玉簪,一个耳坠闪着碎钻光芒,都在尽力放轻脚步。
他突然笑了,后颈的灼痛化作暖流,顺着脊椎窜进心脏。
“走。”他说,声音比想象中更稳,“去把他们的老巢,拆成烟花。”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像是地下的雷脉在苏醒。
临时指挥部的帐篷里,张昊的键盘声突然变快,李明调试干扰器的绿灯开始闪烁,柳青攥着全家福的手渐渐松开——照片里,年轻的父母正对着镜头笑。
今夜的风里,有血的味道,也有糖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