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运动鞋踩在沥青路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张昊的喘息声。
十点零七分,两人已经穿过三条街,城市边缘的废弃工厂区像头蛰伏的巨兽,在夜色里投下巨大的阴影。
\"你确定这破地方能有信号?\"张昊把卫衣帽子往下拽了拽,冻得吸溜鼻子,怀里抱着台二手笔记本——那是他上周刚从闲鱼淘的,\"上回在实验室黑监控,我这破电脑卡得跟便秘似的,要不是你用雷劫劈断了电源...\"
\"闭嘴。\"林夜突然停步。
风卷着铁锈味灌进鼻腔,他盯着二十米外的铁丝网,原本应该挂着\"禁止入内\"警示牌的地方,现在只垂着半截生锈的铁链。
更诡异的是,铁丝网上凝着层薄冰,在手机冷白的光下泛着幽蓝,和短信框边缘的颜色一模一样。
张昊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顺着林夜的视线看过去,突然被自己的呼吸声吓了一跳——这鬼天气根本不该有冰,明明是十月末,晚风里还带着秋老虎的余温。
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手忙脚乱打开电脑:\"我...我现在就扫信号源!\"
笔记本开机的嗡鸣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林夜摸着腕间的镇尺,那是陈教授送的老物件,刻着\"五雷\"二字的地方微微发烫。
他能感觉到体内有两股热流在窜动——雷劫和火劫,四级天劫刚觉醒的雷火融合术,此刻正像被点燃的导火索,在经脉里噼啪作响。
\"有、有了!\"张昊突然压低声音,手指几乎戳到屏幕,\"信号源在最里面那栋红顶厂房,频率...频率和你手机上的蓝光完全吻合!\"他抬头时眼镜片反着光,\"不过夜子,这信号源在移动,速度很快,每分钟大概...\"
\"闭嘴。\"林夜第二次打断他。
这次他的声音更沉,像块压在水底的石头。
他能听见自己耳膜在嗡嗡作响,那是天劫感知启动的征兆——某种黏腻的、带着腥气的能量正在逼近,比火鸦的灼热更阴寒,比上次遇到的石傀更暴戾。
铁丝网被他单手扯开,金属断裂的脆响惊飞了几只夜鸟。
林夜猫着腰钻进厂区,鞋跟碾过满地碎玻璃,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琴弦上。
张昊抱着电脑紧随其后,羽绒服拉链没拉,下摆被风灌得鼓起来,活像只炸毛的企鹅。
红顶厂房的铁门半开着,门缝里渗出的不是黑暗,而是某种泛着青灰的雾气。
林夜摸出手机照亮,地面的水泥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坑洞,墙面上布满暗红色的符号——那些扭曲的线条他在陈教授给的《神魔图鉴》里见过,是水属性神魔的\"溯生咒\",用来维持本体在人间的具现形态。
\"夜子你看!\"张昊突然扯他袖子,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得他脸色发青,\"信号源就在这栋楼里,距离...两米!\"
话音未落,林夜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他转身的瞬间,袖口的镇尺\"铮\"地弹出半寸,雷劫在指尖凝聚成细蛇般的电弧。
但厂房里除了他们急促的呼吸声,只有滴水的声音——哒,哒,哒,像是有人在高处用指甲敲水管。
\"是...是雨水吗?\"张昊的声音发颤,他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却在镜片上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身后的墙上,那些暗红色符号正在发光,像被鲜血泡开的墨迹,缓缓流动着汇聚成一个漩涡。
林夜没回答。
他能感觉到掌心的雷劫在发烫,火劫的温度却在下降——这是两种能量即将融合的前兆。
陈教授说过,雷火相融能破水属性的\"溯生咒\",但四级天劫的融合术他只在实验室试过三次,每次都烧穿了三张课桌。
滴水声突然变密了。
林夜的视线扫过地面,瞳孔骤然收缩——那些被腐蚀的坑洞里,正渗出黑色的液体,像活物般沿着他的鞋边攀爬。
更远处,厂房深处传来低沉的咆哮,像是某种大型动物在喉咙里滚动石子,带着潮湿的腥气。
张昊的电脑\"啪\"地掉在地上。
他想去捡,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抖,抖得连键盘都按不准:\"夜...夜子,这信号源的频率...在翻倍!\"
林夜把镇尺攥得更紧了。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里混着另一种节奏,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墙的另一边敲骨节。
雷劫和火劫在指尖缠绕成橙紫色的光团,温度高得烫得他虎口发红——这是融合成功的迹象。
\"退到门口。\"他头也不回地说,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如果我半小时没出来,给陈教授打电话,说...说我可能需要他的《破妄经》。\"
张昊的喉咙动了动,想说\"我陪你\",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弯腰捡起电脑,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里跳动的数据流突然全部变成了蓝色——和林夜手机短信框一样的蓝。
厂房深处的咆哮声更近了,这次带着清晰的水声,像是有人在吞咽整条河。
林夜的指尖光团突然暴涨三寸,照亮了墙角的水泥地面——那里有半截银色的鳞片,边缘还沾着没干透的黏液,在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虹彩。
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迈进黑暗。
身后传来张昊的低语,被风声撕成碎片:\"这次...绝对能黑进系统。\"
而在厂房更深处,某个庞大的影子从雾气里抬起头,它的眼睛是两盏幽蓝的灯,瞳孔收缩成细缝,盯着逐渐逼近的橙紫光芒,发出更清晰的、带着人类语言雏形的嘶吼:\"劫...主...\"
林夜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细线。
当那团阴影完全从雾气里浮出来时,他终于看清了这东西的全貌——足有三层楼高的躯体覆盖着青灰色鳞片,每一片都泛着珍珠母贝的虹彩,湿漉漉的黏液正从鳞片缝隙里往下淌,在地面腐蚀出滋滋作响的青烟。
最骇人的是它的面部:原本该是鼻梁的位置凸起两根尖锐的骨茬,眼眶里的幽蓝光芒随着呼吸明灭,裂开的巨嘴里伸出蛇信般的舌头,正嘶嘶舔着嘴角的黏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