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场务老张把通告单拍在褪色的木桌上,震得玻璃杯里泡着枸杞的温水泛起涟漪。他眯眼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乱糟糟的鸡窝头,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还有那双仿佛永远睡不醒的眼睛,活像刚从网吧通宵出来的大学生。
\"演尸体,一天八十,管两顿盒饭。\"老张伸出三根手指,\"约法三章:不准动、不准笑、不准放屁。\"
陆子昂盯着自己映在枸杞茶里的倒影,黑色瞳孔里还残留着重生带来的恍惚。三天前他还是娱乐圈最年轻的影帝,此刻却坐在江南影视城最破旧的群演中介所里。木凳腿缺了一截,得用膝盖顶着桌板才能保持平衡。
\"成交。\"他抓起桌上的黑色油性笔,在通告单签下龙飞凤舞的名字。笔尖在\"陆子昂\"最后一捺突然收力,硬是把飘逸的连笔字拗成歪歪扭扭的\"陆小乙\"。
老张的眉毛挑了挑:\"改名费二十。\"
\"您就当我是陆小乙的远房表弟。\"陆子昂从兜里摸出包皱巴巴的红塔山,熟练地弹出一根递过去,\"我专业演尸体二十年,上个月刚在《大明风华》里演过被朱棣踹下龙椅的太监,足足躺了二十三分钟没眨眼。\"
窗外的蝉鸣突然尖锐起来。八月的阳光穿透蒙着油污的玻璃窗,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老张盯着烟盒上\"吸烟有害健康\"的警示语,突然想起今早算命的说他今天会遇到贵人。
\"换上衣服去西华门候场。\"老张从抽屉里扯出件粗布囚衣,\"提醒你,王导最恨抢戏的群演。上周有个演乞丐的给自己加戏挠痒痒,直接被丢进护城河喂鱼。\"
陆子昂接过衣服时闻到淡淡的84消毒水味,领口还有疑似酱油的污渍。他摸着囚衣上粗糙的针脚,突然想起前世穿着百万高定西装走红毯的日子。那些闪光灯像刀子一样剖开皮囊的日子,那些被无数双手推着往名利场深处走的日子。
\"当尸体最大的美德就是安静。\"他对着更衣室里裂成蛛网的镜子喃喃自语,指尖拂过镜中人的眉眼。这张脸比前世年轻十岁,下颌线还没有被酒精泡得浮肿,眼睛里还残留着未经世事的清澈。
但这份清澈在踏进片场的瞬间就被烈日蒸发了。
\"往左!说你呢!那个演尸体的!\"场务挥舞着喇叭怒吼,\"没看见女主的遮阳伞吗?往阴影里挪半米!\"
陆子昂蜷缩在汉白玉台阶上,后背早已被晒得发烫。粗布囚衣像块烤糊的煎饼贴在皮肤上,鼻腔里充斥着道具血浆的甜腻味道。他数着地砖缝隙里忙碌的蚂蚁,突然怀念起前世房车里的空调。
\"第38场第7镜,Action!\"
场记板落下的刹那,整个片场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陆子昂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听见汗水滴在石阶上的轻响,听见远处女主助理用气声抱怨防晒霜的牌子不对。
然后他听见了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的咔嗒声。
\"护驾!护驾!\"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们从丹陛下冲上来,木质刀鞘撞在青铜鼎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按照剧本,这时他应该像条死鱼般滚下台阶,在第九级石阶处撞到蟠龙柱咽气。
但当他开始翻滚的瞬间,脑海中突然炸开冰冷的机械音。
【检测到宿主进行首次死亡表演,解锁成就\"死跑龙套的\"。奖励:痛苦面具(演技+50%,疼痛感+200%)】
陆子昂的瞳孔猛地收缩。右肩撞到石阶的刹那,他仿佛听见自己锁骨在尖叫。原本设计好的优雅侧滚变成失控的轮胎,整个人朝着女主方向骨碌碌滚去。
\"我的奶茶!\"
女主惊恐的尖叫和瓷器碎裂声同时响起。陆子昂的脸埋在泼洒的芋泥波波奶茶里,鼻腔充斥着甜腻的香气。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到镶满水钻的美甲正在自己眼前颤抖。
\"卡!\"监视器后的王导摔了耳机,\"场务!把这具尸体给我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