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充满了无助的依赖和深入骨髓的孤冷,与他平日里的冰冷坚韧判若两人。抓住她手腕的力道,更像是一个在无边寒夜和噩梦中,抓住唯一热源的绝望孩童。
苏清雪即将爆发的玄力,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扼住,瞬间平息下去。她看着那只紧紧抓住自己手腕、滚烫而用力的手,又看着夜玄在梦魇中痛苦挣扎的脸,清冷的眸光剧烈地闪烁起来。
冰封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那冰冷的寒意与手腕上传来的灼热触感激烈冲突,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令她心神微乱的陌生感受。
是恼怒?是被冒犯的不悦?
还是…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忍?
她僵在原地,任由那只滚烫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腕,竟一时忘了挣脱。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静室内,只有夜玄粗重痛苦的呼吸,和她自己略微加快的心跳声。
过了许久,或许是药力发挥了作用,也或许是梦魇稍退,夜玄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抓住她手腕的力道也松懈了一些,但依旧没有松开。
苏清雪这才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尝试着抽回自己的手腕。动作轻柔,生怕再次惊扰了他。
手腕终于脱离那滚烫的桎梏,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微微发烫。苏清雪看着那圈红痕,又看了看寒玉床上气息渐稳、却依旧在昏迷中流露出脆弱一面的少年,清冷的容颜上,第一次浮现出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茫然的怔忪。
她默默地将温玉杯放在一旁,重新坐回蒲团。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手腕上那圈微烫的红痕,冰魄玄力流转,红痕迅速消散。
但那一瞬间的灼热触感,和少年梦魇中无助的依赖,却如同烙印,留在了她冰封的心湖深处,激起了一圈圈难以平复的涟漪。
她闭上眼,试图重新凝聚心神,运转玄力。然而,识海中却不由自主地闪过夜玄在擂台上染血的倔强,在寒潭边濒死的沉寂,在梦魇中抓住她手腕的脆弱…以及,他怀中那三个至死都紧护着的玉盒。
复杂难明的情绪,如同听雪小筑外终年不散的寒雾,悄然弥漫开来,将她清冷孤高的身影,笼罩上一层朦胧的微光。
他何时能醒?
醒来后,面对这步步紧逼的杀局,又当如何?
而她…自己这微妙变化的心绪,又该如何自处?
苏清雪不知道。她只是再次将手虚按在夜玄丹田上方,精纯的冰魄玄力流淌而出,比之前…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柔和。静室内,寒气依旧,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融化、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