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三年,正是因有了这个想头,她方才咬碎了满口的银牙忍了下来。现在,还叫她忍,凭什么呢?
她忍不了了。
可不忍,又能如何?难不成……她还能去死吗?
奚月奴微微一愣,按在锦被上的手指无声地攥紧。死……死又有何可怕?
总比这样,暗无天日,毫无尊严地活着强!
可如今,怎么死呢?
自己被拴在榻上,瑞王又马上要来了。投井、触柱都不成,她根本够不着。
一摸头上,原本的满头珠翠,被卸得干干净净。
周围更不可能有什么毒酒、白绫那种好东西。
若是等到瑞王来,触怒男人,他会不会直接对自己下手?
奚月奴认真想了想,终是摇了摇头。
若死在瑞王手里,她不知道又要受到多少折磨羞辱。她不乐意。
她想把自己这一条命掌握在自己手里。哪怕,就这一次。
目光在身周茫然四顾着。
突然,奚月奴眼睛一亮。她看到榻边放着一只药碗。虽也放得有些远,可她趴下拼命地伸手去够,倒也终于够在了手里。
脖颈和肩膀被铁链拽得生疼。
可是乖,很快就要不疼了。再也不疼了。
奚月奴模仿着娘的语调,哄着自己。同时高高举起了那只碗。
听着门外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
“吱嘎——”
门被推开那一刻。
奚月奴再不犹豫。
“咔嚓!”
她拼尽全身的力气,药碗在床沿上应声而碎!
“奚月奴,你做什么?!”
沈摧冷厉声音响起的同时。
奚月奴看也不看他,从药碗碎片中摸出一片最大最锋利的,闭上眼睛死命往自己脖颈上割去!
一了百了!
这一幕映在沈摧眼中,他瞬间呼吸都滞住。
被冰冷怒意封锁的心口振动,现出一道裂痕。
他不及思考,指间弹丸已如箭一般激射了出去。
在奚月奴手中碎瓷片割在脖颈那一刻,瓷片碎成齑粉。
从奚月奴指间纷纷扬扬落下。
奚月奴白皙脖颈上,只余一道红痕,渗出点点血迹。那位置,再刺得深一些,奚月奴必死无疑!
沈摧眸子猛地一暗。
这女人,是真的想死!
待在他身边,就让她这么生不如死?
沈摧心中滔天的怒意翻滚,声音冰冷:“你很想死?可以,本王送你家人下去陪你。”
奚月奴却置若罔闻。
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
掌心,只余下点点碎屑,风一吹,竟都散了。
就像她这辈子……越是努力,越是拼命,就越是什么都得不到,攥不住。
她一无所有。
竟连死,都求不得。
“奚月奴,本王的话,你听到没有?!”
曾经怕得不行的声音,似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奚月奴觉得自己,已经不在乎了。
剧痛从心口处蔓延,一点一点地抽空她浑身的力气。
眼前也好似落下一片帷幕似的,渐渐黑了。
“奚月奴,你……”
下一刻。
“哇”
一口殷红的鲜血,自奚月奴口中喷出。
沈摧只见女孩瘦弱的身子摇了一下,无声无息地跌落回了床榻上,被那一堆锦绣彻底淹没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