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棨每日愁眉不展,独坐书房直至更深。
烛火摇曳下,他反复摩挲着那枚刻有“勤慎”二字的玉扳指——这是先帝御赐之物,如今却如冰棱般硌手。
窗外霜风掠过槐树梢头,恍惚间竟似四万冤魂呜咽。
他深知,若胜保将苏家沟惨败实情奏报朝廷,自己这顶乌纱不仅不保,恐还要落得个“丧师误国”的罪名,累及九族。
“不能再等!”他猛然掷盏,瓷片碎裂声惊醒了檐下栖鸦。
晚上,他前去寻找雷正绾。
此时西北地区最高的官位是胜保,其次是陕甘总督熙麟,之后就是雷正绾了。
去找雷正绾绝对没毛病。
瑛棨匆匆赶到雷正绾住所,府邸内灯火通明,守卫森严。
他报上名号后,被引入正厅。
雷正绾身着官服,一脸严肃地看着他。“瑛大人深夜来访,所为何事?”雷正绾开门见山地问道。
瑛棨长叹一口气,言辞恳切,眼中满是焦急与无助。“雷大人,苏家沟一战由于我的失误导致惨败,如今我已走投无路,还望您能出手相助,否则我一家老小都将性命不保啊!”
雷正绾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的手指像是在弹奏一首无声的乐曲一般,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发出清脆的声响。
终于,他打破了沉默,缓缓说道:“你的败绩肯定是逃不过朝廷的眼睛的,但我们可以想办法把苏家沟战役的责任推到其他人身上。”
“推到谁身上呢?”瑛棨急忙追问。
雷正绾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说:“可以推到西安将军托明阿身上。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现在的关键是胜保,他要是咬住不放,那就麻烦了。”
“可是,如果胜保大人一心要上奏朝廷,我恐怕也无力保你啊!”雷正绾面露难色。
瑛棨听到这话,命人拿来大量的金银珠宝道:“大人定要保我啊!”
“如果保住我的话,后续还有大量的军费给您送来”
说是军费,实则贿赂。
雷正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说道:“先对付胜保。”
“提督大人是想把苏家沟战役失利的责任全部推到胜保和托明阿身上吗?”瑛棨似乎明白了雷正绾的意图。
雷正绾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地说:“没错,苏家沟战役失利的原因既不在你,也不在我,而是在于胜保的勾结和托明阿的指挥失利。”
瑛棨心里暗自思忖,他深知胜保在朝廷中的势力庞大,如果此事处理不当,不仅雷正绾会受到牵连,恐怕自己也会引火烧身。
瑛棨道:“如何推倒?”
雷正绾眯眼沉吟,指尖轻叩案几,烛光在他刀刻般的脸上投下阴翳:“胜保如今正得圣眷,贸然动手恐反噬自身。须待其入西安,借‘忠毅侯’之威招摇过市,引得朝野瞩目时...方能一击致命。”
瑛棨急道:“可苏家沟之败一旦败露,你我皆成陪葬!苗佩霖部入陕之日,便是胜保将祸水东引之时!”
雷正绾忽展笑纹,似藏千壑:“正因如此,才需借苗部这把刀。你可知苗佩霖部本为捻匪?胜保调其入陕,本为剿匪,但若...若使其与叛军‘勾结’之迹显露,岂非坐实胜保通匪之嫌?”
瑛棨眸中骤亮,却仍疑道:“苗佩霖岂会轻易就范?”
雷正绾冷笑:“人皆有软肋。苗部军饷久缺,若许以重金,诱其暗通傅昊,再遣细作伪造往来密信...届时,胜保纵有百口,难辩‘忠魂泣血’之假!”
二人密议至更深,窗外霜风愈冽,似为这血腥计谋添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