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凝血化刃(2 / 2)

第一波淬着噬灵剧毒的弩箭撕裂空气,发出恶鬼般的尖啸!偷渡船本就破烂的主帆被数根巨箭贯穿,发出布帛撕裂的巨响,颓然垂落!

“给老子下来!”铁十七怒吼如雷,竟不闪不避,那只完好的左手猛地探出,五指如同烧红的铁钳,硬生生凌空抓住了一根射向他面门的淬毒弩箭!箭尾在他手中疯狂震颤!

“滚回去!”他手臂肌肉坟起,噬灵草毒的霸道本能被彻底激发!青紫色的毒焰顺着他紧握的箭杆猛地倒卷而上!速度快如闪电!毒焰顺着箭矢射来的轨迹,瞬间燎过百丈海面,精准地扑上了射出此箭的战船弩炮位!

“啊——!!”

凄厉到非人的惨嚎声从对面战船传来!只见操控那架弩炮的几名幽冥殿士兵,瞬间被青紫色的毒焰吞没!火焰并未将他们烧成灰烬,而是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将他们连同身上的铠甲、手中的武器,瞬息间烧灼、凝固成了几尊保持着惊恐扭曲姿态的……青紫色人形琉璃俑!在月光下闪烁着妖异冰冷的光泽!正是北斗七星的排列方位!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比醉红楼那掺了迷魂药的胭脂酒够劲一万倍!”铁十七狂笑着丢掉手中被毒液腐蚀得滋滋作响的箭杆碎片,眼中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火焰。

“破!”

陆昭雪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不带一丝人类情感。她手腕轻抬,动作看似舒缓,那柄三寸冰刃却骤然脱手!并非坠落,而是在空中划出一道妖异的弧线!

嗡——!

冰刃悬停在偷渡船残破的甲板上空!刃尖直指前方七艘如同山峰压顶的战船!她腕间伤口流出的金血,混合着残留的凝血草汁,在月光下如同受到召唤,疯狂涌向冰刃!刹那间,无数细小的金红色冰晶凭空凝结,围绕着那柄核心冰刃旋转、膨胀!

三千点闪烁着金红寒芒的冰针,如同骤然苏醒的嗜血蜂群,密密麻麻悬浮于空!针尖所向,正是那七艘战船的巨大桅杆!

就在冰针即将激射而出的瞬间!陆昭雪碎金色的眼瞳骤然失焦!她清晰地“看见”,在那三千冰针的核心,在那柄三寸冰刃的深处,陈百草的残影再次浮现!但那景象,让她灵魂都为之冻结!

残影中的老者,面容平静得可怕。他双手缓缓抬起,竟猛地插入自己的胸膛!血肉撕裂!虚幻的双手抓出了一颗仍在跳动的、由纯粹寒冰与金光构成的心脏!那颗“冰心”被他毫不犹豫地按进了冰刃的核心!

“毒医不分家……见血……才见真章……” 残影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带着一种残酷的真理,轰然烙印在她的神识之中!

“星图!镇!”夜无痕的嘶吼带着破音!他猛地踏前一步,灰色衣袍猎猎作响!后背衣衫彻底化为飞灰,完整的北斗星图纹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银蓝光芒,彻底脱离皮肉束缚,如同一片真实的星河,骤然升空!浩瀚的星辰威压轰然降临!星图中央,那刚刚补全的北极星位光芒万丈,猛地笼罩住那三千冰针组成的杀戮风暴,精准地填补了冰刃核心那一点因力量过于庞大而产生的、肉眼难辨的震颤与不稳!

冰刃得到了星辰坐标的指引!刃尖微颤,锁定目标!

“去!”陆昭雪眼中血泪已干,只剩下冻结万物的寒霜。她并指如剑,朝着七艘战船,狠狠斩下!

咻咻咻咻——!!!

三千金红寒芒撕裂黑夜!如同逆流的血色流星雨!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空气被瞬间冻结拉出无数道惨白的冰痕!寒芒所过之处,海面瞬间凝结出一条冰霜之路!

噗!噗!噗!噗!

第一艘、第二艘、第三艘战船那粗壮坚固的主桅杆,在这毁灭性的寒芒风暴面前,如同朽木枯枝!瞬间被洞穿、撕裂、粉碎!断裂的巨木裹挟着冰晶轰然倒塌,砸在甲板上引发一片鬼哭狼嚎!

“银铃锁!”巫铃的声音带着哭腔与决绝!腕间锁链再次暴射而出,这一次死死缠住了风暴核心、那柄暴涨了十倍不止的巨大冰刃!“阿蛮——!”

锁链缠绕的瞬间,碧鳞蛊王最后融入冰刃的那点残魂发出无声的湮灭尖啸!妹妹阿蛮小小的幻影最后一次在翻滚的毒雾中浮现,她朝着巫铃的方向绽放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小小的身躯猛然化作一道最纯粹、最冰冷的碧绿寒流,彻底融入了冰刃最核心的冰髓!

轰——!!!

得到蛊王本源与“冰心”双重加持的冰刃,如同被赋予了真正的灵魂!发出一声洞穿九霄的恐怖厉啸!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碧蓝寒光,狠狠射向第四艘战船!

这一击,不再是破坏桅杆!

轰隆隆——!!!

如同热刀切过凝固的牛油!第四艘战船巨大的船舷被硬生生洞穿一个直径丈许的恐怖巨洞!坚硬的船体木板在绝对零度的寒力下脆如薄纸!喷射而出的不是木屑,而是漫天晶莹的冰晶!更令人骇然的是,那些被冰刃巨大动能裹挟着喷射出的碎木冰晶,在空中翻滚、碰撞、凝结,竟诡异地组合、勾勒出一个巨大无比、笔锋苍劲如铁的古老图腾——正是陆昭雪梦中反复出现的“陆”字族徽!在月光海涛间,散发出悲怆而刺骨的寒芒!

“陆……”铁十七脸上的狂笑陡然僵住。他看着那巨大冰晶组成的“陆”字,如同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他手中的匕首不受控制地脱手飞出!

噬灵草毒液本能地感应到主人狂暴混乱的心绪,化作一条狰狞的青紫色毒焰巨蟒,咆哮着扑向第五艘战船!巨口张开,足以吞噬半艘船体!

然而,就在毒蟒即将撞上第五艘战船船舷的刹那!

铁十七布满血丝的双眼,穿透了翻腾的毒焰和碎裂的冰晶,清晰地看到了那艘战船底层船舱的景象——那里没有士兵,只有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被厚厚幽蓝色玄冰死死封冻的身影!每一个身影都穿着破烂不堪却样式熟悉的玄鸟战铠!男女老少,姿态各异,脸上凝固着死亡瞬间的惊恐与绝望!每一具被冰封的尸体的心口位置,都深深钉入了一枚小巧精致、散发着妖异红光的——醉红楼胭脂扣!

其中一个被冰封在最外侧、身躯格外高大的将领身影,那被冰霜模糊了、却依旧刚毅不屈的侧脸轮廓……穿透了十五年的尸山血海与绝望岁月,狠狠地撞进了铁十七的脑海!

“陆…陆教头……” 铁十七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口,魁梧的身躯晃了晃,所有狂躁的杀意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无尽的茫然与撕裂般的剧痛。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那个地狱般的战场,八岁的孩子蜷缩在冰冷的尸体堆里,瑟瑟发抖,是那个威武的身影,艰难地扒开压在他身上的尸体,把最后半块沾满泥土和凝固血块的馊饼塞进他冰冷的小手里……

“该去……北海了……”

陈百草残影的声音如同一声悠长的叹息,混合着冰刃破空的尖啸与海浪的轰鸣,在陆昭雪的识海中最后一次响起。冰刃核心,那点由老者残魂所化的最后灵光终于耗尽,彻底融入了那柄贯穿天地的寒冰巨刃之中。

陆昭雪左眼角那颗殷红的朱砂痣,在残影消散的刹那,骤然覆盖上一层晶莹剔透、永不融化的冰霜!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冻结万古的寒意轰然爆发!

“凝——!”

她清叱一声,右手剑指猛地虚空一握!

那分散洞穿三艘战船桅杆的三千金红冰针,如同受到至高无上的召唤,瞬间倒卷而回!无数道寒芒在空中汇聚、融合、膨胀!一柄长达百丈、通体流转着幽蓝、碧绿、金红三色毁灭寒芒的巨刃,如同开天辟地的神罚之剑,赫然成型!剑锋所指,北海的浓雾如同畏惧般疯狂退散!

陆昭雪眼中再无悲喜,只有一片冻结万物的死寂。剑指朝着那第六艘幽冥战船,无声挥落!

轰——!!!!咔嚓——!!!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物质被绝对低温瞬间粉碎解离的恐怖声响!百丈冰刃无声无息地劈开了第六艘战船!庞大的船体如同被巨神用冰雪打造的铡刀切过,瞬间断成两截!切口光滑如镜,覆盖着厚厚的幽蓝冰晶!断口处的船员、甲板、弩炮……所有的一切,都在冰刃扫过的刹那,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最细微的冰尘,随着海风飘散!甚至连巨大的海浪都被这恐怖的寒力瞬间冻结、平息!

第七艘战船,旗舰!船体上巨大的九幽令图腾在冰刃余威下疯狂闪烁!

“它要自爆!拉我们陪葬!”谢青符咳着黑血嘶吼,脖颈那道焦黑的雷击疤已经如同活物般蔓延到了他剧烈起伏的心口!他猛地撕开自己早已褴褛的上衣,露出瘦骨嶙峋却布满新旧符文的胸膛!七张以他心头精血绘制、光芒黯淡的残破血符瞬间激发,在他胸前组成一个疯狂旋转的微型北斗血阵!

“兑位(正西)!生门在那冰刃轨迹之后!护住船舵!”他双手狠狠拍在脚下的船板上!腐骨草的剧毒混合着他最后的生机喷涌而出,在众人与船舵前方,瞬间凝结成一面巨大、厚重、布满荆棘般冰刺的墨绿色冰盾!

几乎同时,幽冥旗舰的甲板轰然炸开一个巨大的洞口!露出舱底密密麻麻、如同蜂窝般闪烁着危险红光的自毁法阵核心!毁灭的光芒正在疯狂汇聚!

“断它退路!”夜无痕低吼!星图匕首脱手飞出,化作一道灰色的闪电,目标并非船上之人,而是那巨大旗舰船舵与船体的连接轴!

铛——咔嚓!!!

火星四溅!精钢打造的连接轴在星图匕首的切割下发出刺耳的断裂声!巨大的船舵瞬间歪斜!

“走!”夜无痕眼中银蓝光芒爆闪!笼罩着众人尚未消散的北斗星图纹身猛然收缩、下压!如同一个巨大的星光护罩,裹挟着偷渡船上残存的几人,朝着船舷外那被铁十七用噬灵草毒蚀穿、正在疯狂涌入海水的北斗状破洞猛地坠去!破洞下方,一艘破旧的小救生筏在波涛中起伏。

噗通!噗通!噗通!

众人如同下饺子般重重摔进冰冷刺骨的海水和狭窄的救生筏里。

轰隆隆隆——!!!!

就在他们坠入海中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撼天动地的恐怖爆炸!第七艘幽冥旗舰化作一团巨大无比、翻滚着青紫毒火与腐尸花粉的毁灭光球!炽烈的光芒将半个北海夜空映照得亮如白昼!恐怖的冲击波混合着滚烫的金属碎片和剧毒的浪涛,狠狠拍打在后背!

夜无痕在救生筏边缘稳住身形,灰色的眼眸倒映着爆炸的强光和飞溅的碎片。他下意识地看向筏中的陆昭雪。少女脸色苍白如雪,脱力地靠在湿冷的筏板上,右手无力地垂下。

她腕间那柄凝聚了无数力量、撕裂了幽冥战船的三寸冰刃,此刻正在北海冰冷的海风与爆炸的余温中快速融化。晶莹的水滴顺着她苍白的手腕滑落。

就在那冰刃即将彻底消散的刹那,刃心最深处一点凝固的、未曾融化的核心显露出来——那并非纯粹的冰晶,而是一小簇被绝对寒力冻结封存的、呈现出妖娆绽放姿态的……腐尸花瓣!花瓣的形态、纹理,竟与巫铃蛊印中妹妹阿蛮最后一次消散时,毒雾凝成的那朵虚影……一模一样!

当——当——当——当——当——

遥远的海岸线,五更天的梆子声带着亘古不变的穿透力,混着海鸥清越而略显凄凉的鸣叫,穿透渐渐稀薄的硝烟与晨雾,悠悠传来。

云织月趴在湿漉漉的筏板上,湿透的白发粘在枯槁如树皮的脸颊上。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从头顶拔下仅存的两根白发。晨光熹微,海风呜咽。她闭上眼,任凭白发在指间燃烧殆尽,化作两缕几乎看不见的青烟。

烟气袅袅,却没有消散,而是固执地指向东北方向的海平线。

“东北……三十里……无名岛……”她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每一个字都是从肺腑里挤出来的血沫,“凝血……古树……三丈高……树干……全是冰针孔眼……洞里……有《百草诀》……第四式的……蓝光……” 最后一个字吐出,她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身体冰冷得如同那融化的冰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