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发出夜枭般的怪笑:\"乖侄儿...把镜子给叔叔...\"声音赫然变成陈朗父亲年轻时的声调。
铜镜突然射出一道血光,照出黑影的真容——竟是陈朗家族所有男性的面容不断变换。最后定格在一张陌生的阴鸷面孔上:林守义。
\"看见了吗?\"苏梦喘息着,\"他用邪术把魂魄寄生在你家族血脉里...每代吸食一个男丁的生气...\"
更多记忆涌入陈朗脑海:五岁那年,父亲带他上阁楼\"见叔叔\",后来父亲就莫名病逝;祖母发现后杀死林守义的肉身,却灭不了寄生在血脉中的邪魂。
\"所以它才非要找我...\"陈朗浑身发抖,\"因为我是最后一个...\"
黑影突然暴起,利爪般的黑烟直取陈朗咽喉。苏梦猛地推开他,自己却被黑烟贯穿肩膀。她惨叫一声,银瞳完全变成黑色。
\"苏梦!\"陈朗扑过去时,铜镜脱手飞出,正好照在苏梦脸上。镜中竟映出个穿蓝布衫的小女孩——正是幼年的苏梦奶奶!
\"原来如此...\"陈朗恍然大悟,\"当年镇压它的不只有祖母...还有你奶奶!\"
黑影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整个阁楼开始崩塌。陈朗抓住下坠的铜镜,用尽全身力气按在黑影心口:
\"滚回你的棺材里去!\"
镜面爆发出刺目血光,黑影像被无形巨手撕扯般扭曲变形。在它即将消散时,陈朗清晰听见父亲的声音:
\"儿子...对不起...\"
阁楼的尘埃缓缓沉降,陈朗跪在碎木板间,怀中是昏迷不醒的苏梦。铜镜滚落在角落,镜面裂痕中渗出的血珠正诡异地倒流回镜内。
窗外,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但整栋老宅依然笼罩在异样的黑暗中。陈朗摸到苏梦颈侧微弱的脉搏,稍稍松了口气。他正要抱起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没有随着晨光变淡,反而浓得像泼墨,正缓缓抬起\"手\"。
\"还没结束......\"陈朗浑身发冷。铜镜只是暂时击退了林守义的显形,那邪灵仍寄生在他的血脉里。
阁楼角落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响。祖母的日记无风自动,停在一页陈朗从未见过的内容上——
**\"七月十五,借苏家阴阳镜封其形,取守义心头血镇其魂。然镜碎两半,阳面不知所踪,只得以阴面暂压。若后人有缘见得阳镜,当以血为引,双镜合璧......\"**
字迹在此处中断,纸页下端有个用血画的箭头,指向阁楼某块松动的地板。
地板下藏着个生锈的铁盒,盒中静静躺着半块铜镜,镜缘刻着\"阳\"字。当陈朗的手指触到镜面时,镜中突然浮现出父亲的脸。
\"儿子......\"镜中的父亲嘴唇翕动,\"去祠堂......地窖......\"
影像消失了。陈朗这才想起,乡下老宅后山确实有座荒废的林家祠堂。他刚转身,却见苏梦已经醒来,银瞳完全变成了墨色。
\"来不及了......\"她的声音混着林守义的腔调,\"你以为......就凭你能......\"
陈朗抄起两块碎镜夺门而出。后视镜里,苏梦的身体以不可能的角度从阁楼窗口爬出,像只巨大的黑蜘蛛般追来。
林家祠堂比记忆中还破败。推开斑驳的木门,供桌上林守义的灵位被人用刀劈成两半。陈朗掀开地窖盖板的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
地窖中央是口井,井沿刻满与铜镜上相同的符文。当陈朗将两块碎镜拼合举到井口时,井水突然沸腾,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全是林守义这些年来吞噬的家族男性。
\"原来他把吸食的生气都存在这里......\"陈朗的手在发抖。镜面突然射出金光,照出井底一具被铁链锁住的骸骨,骸骨心口插着把桃木剑。
\"找到了!\"陈朗正要下井,后背突然剧痛——苏梦的指甲已变成黑色利爪,深深抓进他的皮肉。
扭打中,铜镜坠入井中。就在陈朗绝望之际,井水突然炸开,两道金光如蛟龙般冲天而起。阳镜与阴镜在水中自行合璧,将那些痛苦的人脸尽数净化。
\"不——!\"附身苏梦的林守义发出惨叫,黑烟从她七窍中窜出,被金光撕得粉碎。
陈朗扑到井边,看见合璧的铜镜正压在骸骨上,桃木剑发出刺目红光。最后一刻,他清晰听见父亲的声音:\"砍断锁链......\"
斧头劈下时,整座祠堂开始崩塌。陈朗抱着苏梦滚出地窖,身后传来林守义怨毒的嘶吼:\"我诅咒......\"
\"闭嘴吧。\"陈朗用尽全力将合璧的铜镜掷向井口,\"你早就死了。\"
金光吞没了一切。
三个月后,医院花园。
苏梦的银瞳恢复了正常,只是看东西时会微微发光。\"所以,那面铜镜......\"
\"和祠堂一起塌了。\"陈朗转动着茶杯。自从血脉诅咒解除,他再也没做过噩梦。只是偶尔在镜子里,会恍惚看见父亲微笑的脸。
\"我奶奶的信。\"苏梦递来张泛黄的纸,\"她说阴阳镜本是一对,你祖母拿走的阴镜主'镇',而我们苏家保管的阳镜主'灭'......\"
陈朗望向远处玩耍的孩子们。阳光下,他们的影子普通而安静。
\"对了,\"苏梦突然凑近,\"你记得井底那把桃木剑上刻的字吗?\"
陈朗摇头。当时太混乱了......
\"林陈氏。\"苏梦轻声道出他祖母的闺名,\"原来从一开始,杀死邪修的就是她。\"
风吹过树梢,一片落叶打着旋落在两人之间的石桌上。叶脉的纹路,隐约像个安详的笑脸。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