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整片焦土响起连绵不绝的叩首声。抱着婴尸的妇人、断臂的修士、只剩半截身子的老者......所有活着的人都在用尽最后的力气磕头。额骨撞在焦土上的闷响,竟比方才的雷劫更震人心魄。
\"谢上仙救命之恩——\"
沙哑的呐喊从四面八方响起,带着哭腔,混着血沫。
一个双目失明的小女孩突然朝天空伸出双手,她看不见那道身影,却听见天地间回荡的道音。脏兮兮的小脸上突然绽放笑容:\"娘亲,是天帝爷爷来救我们了吗?\"
无人应答,唯有她掌心突然飘落一片紫金花瓣,溃烂的眼眶竟开始发痒,恢复了清明。
九霄之上,川英负手而立,脚下浮现万家灯火虚影。每一盏灯都是一个叩首的身影,丝丝缕缕的众生愿力汇聚成星河。他屈指轻弹,一滴帝血分化亿万千数,落入那些伤者体内。断肢重生,盲眼复明,疾病消退,使其身体健康......
他立于云端,望着脚下复苏的大地
那些跪拜的身影,哭泣的母亲,重获新生的孩童......恍惚间,他仿佛想到了万古前的一幕——
记忆闪回:一袭满是布丁,衣袍朴素的中年男子,站在天庭的南天门前,遥望界海彼端,那是他的父亲,天帝,泽!此去界海,是要为众生进行最后一博,那时年幼的他还不懂,拽着父亲衣袖问:\"为何要为他们做到这般地步?\"
天帝蓦然回首,那双饱经岁月沧桑,洞察世间一切的目光温柔的看着他,手指轻点着他的眉心:“这世间不该是这样的,以后你会明白的。”
此刻,川英的灵魂疼痛剧烈,两者灵魂互换共鸣,剧烈挣扎,那种拼命挣扎的样子很难看。
他到底是谁?是穿越而来的阎九川,是英?还是其他人?他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变成了一个自以为是,高高在上,被人操控的冰冷机器。
“是被黑暗影响,逐渐异化了嘛?”
\"原来如此嘛......\"
那个困扰他万古的疑问,好像突然有了答案。
所谓的黑暗物质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它包含了世间生灵的一切负面情绪,是众生恶性的究极集合体。你以为你只是在对抗部分黑暗能量?错,你是在对抗整个世间生灵的恶性叠加。
因为它时时刻刻都在汲取着众生的怨念,强大己身,最后连天道都要被其污染,迎来量劫。
而反之,只有集世间众生的美好愿力,才能与之抗衡。众生之善,虽如萤火,但无量量大数心光汇聚,亦可成星火燎原之势。希望、慈悲、勇气、仁爱——这些看似脆弱的情感,实则是黑暗物质唯一无法侵蚀的力量。因为它们源自生命最本真的向往,是天道运转的根基。
当众生同舟共济,达到众生同心时,善念共鸣间,便能产生巨大的磁场反馈天道,净化黑暗的污染,历代量劫的破局关键,皆在于此。
众生对正义的坚守,可铸成不朽的屏障,谓之信仰:无私者的奉献,能点燃并驱散黑暗的火种,谓之牺牲;即便微末的憧憬,也会在绝境中孕育转机,是为希望。
黑暗吞噬个体,而光明联结众生。唯有让众生的善念超越私欲,让集体的意志凌驾于混沌之上,才能逆转量劫,重启天道清明。否则,任何个体的力量,终将被黑暗的洪流反噬。
也可以称为,资和社的较量。
川英缓缓抬起手掌,一滴紫金色的帝血在掌心浮动。血光中倒映着大地上无数张泪流满面的脸——那盲女重见光明时颤抖的睫毛,老农抱着复生孙儿时浑浊的泪水,书生捡起完好经卷时发亮的眼眸......这就是父亲当年看见的光。
\"轰——\"
道心深处,某道尘封已久的枷锁轰然破碎。周身紫气突然暴涨,脑后那一轮天道层给予的九重功德金轮在不断地壮大,愈发凝实,完善。
\"但本座终究不是他人。\"他负手转身,衣袂翻卷间,万里晴空重现:\"我会遵从自己的意志,用自己的方法来铸就一段永恒不朽的万古史诗!\"
最后一字落下时,天际飘落一片光雨。触地的刹那,整片古苍山脉枯木逢春,百花齐放。
杨熙抬头——再次看到了那颠覆认知的一幕。
天穹之上,一道身影负手而立,脚下踩着奔涌的命运长河。无数道璀璨的光线自那人掌心垂落,贯穿诸天万界。杨熙的瞳孔骤缩,他看到那些光线所过之处,破碎的山河在重组,湮灭的星辰在倒转,死去的生灵从虚无中归来。
更恐怖的是,他竟能看见自己的命运之线——那是一条本该在浩劫中戛然而止的轨迹,此刻却被强行续接,甚至比原先更加璀璨!
\"逆转生死......篡改因果......\"
杨熙的声音都在颤抖着,他自修道以来,道心坚如磐石,可此刻,他的信念却在崩塌。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存在?!
荒缪,不可思议,打破世间常理!
一刹那——杨熙只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被看透,前世、今生、未来......所有可能的分支,所有的挣扎与抉择,在那道目光下都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