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呜......!”
“呜.......!”
朔州城外,低沉而穿透骨髓的牛角号声再次响起。
这声音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哀嚎,从薛延陀大营深处连绵炸响,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狠狠撕扯着每一名守城唐军紧绷欲断的神经!
最后的亡命冲锋,终于要开始了!
被驱赶在前锋的仆骨同罗人,眼中交织着对唐军箭矢的恐惧和对破城后劫掠的贪婪,在督战队的弯刀逼迫下,汇成一片绝望的怒涛,踏着城下早已冻硬层层叠叠的同袍尸骸,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向着那摇摇欲坠的朔州城墙猛扑!
简陋云梯如狰狞的丛林瞬间竖起,粗粝的撞车在无数双血手推动下,发出沉闷的死亡轰鸣,狠狠撞向早已残破不堪的城门!
遮天蔽日的箭雨带着凄厉的尖啸,泼洒在城头每一寸土地,溅起一蓬蓬刺目的血花!
“顶住!给老子顶住!!”尉迟恭的咆哮早已嘶哑如破败风箱,声带仿佛渗出血丝。他身上的玄甲被血污、烟尘、碎肉糊得看不出本色,左肋下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每一次用力都迸裂开,暗红的血不断渗出,染红了腰间的铁质束带。
手中那柄曾令敌胆寒的陌刀,沉重如昔,刀刃却已崩开数个狰狞豁口,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残肢断臂,沉重的刀风甚至能将刚攀上垛口的敌人整个扫飞下城!
滚木?
早已耗尽!
礌石?
更是一块不剩!
滚烫的金汁?
此时连熬制的大锅都被砸烂!
仅存的几桶火油泼下,火龙在密集的敌群中短暂撕开一道焦臭的口子,旋即被更多涌上,踩着同伴焦尸的亡命徒瞬间填满!
尉迟恭抵达已是第八日,可守军却再次来到了极限之战。
城中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许多人只是用染血的破布草草捆扎着深可见骨的创口,脸色蜡黄如金纸,嘴唇干裂起泡,深陷的眼窝里布满蛛网般的血丝,动作因极度的脱力与失血而变得迟缓僵硬。
他们用拆下来的房梁、门板、甚至敌人尸体都会被作为武器,在每一个城墙豁口,每一段垛堞后,与源源不断涌上的敌人进行着最原始最惨烈的肉搏!
刀砍卷刃了,枪杆折断了,就用拳头砸!
用牙齿咬!
用身体去撞!
一个被数支长矛捅穿腹部的唐军老卒,口中喷涌着血沫,却爆发出最后的气力,死死抱住一个刚爬上垛口的薛延陀百夫长,狂笑着滚下数丈高的城墙,同归于尽!
“大唐!万胜.....!”那濒死的、带着无尽决绝的吼声,如同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周围袍泽眼中最后也是最炽烈的光芒!
尉迟恭如同亘古磐石,死死钉在瓮城上方那最危险、缺口最大的地段,陌刀化作一片血肉磨盘般的死亡旋风。
他身边倒下的亲卫尸体已堆叠成一道矮墙。
一支刁钻的冷箭带着恶风,“噗嗤”一声狠狠钉入他右肩肩窝,箭头穿透铁甲,深嵌骨缝!
剧痛让他持刀的右臂猛地一沉,沉重的陌刀险些脱手!
他闷哼一声,看也不看,左手闪电般抓住染血的箭杆,额角青筋暴起,喉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竟硬生生将带着倒刺的箭簇从肩胛骨里猛地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