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启明微微一笑,双手抱拳:“承让,承让。”
王翠娥咬着嘴唇,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算……算你狠!”
她虽然不甘心,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认。
这人配制的火药,确实比她的厉害太多了。
朱启明看着她那不服气又不得不认输的模样,腮帮子鼓鼓的,像只炸毛的小野猫,心中竟没来由地一动,觉得有几分可爱。
这小辣椒,要是好好调教,说不定能成为一大助力。
王翠娥突然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朱启明:“你别得意!姑奶奶的震天雷专治各种不服!今天算你运气好!”
说完,一瘸一拐地转身就走,背影带着一丝狼狈,却依旧倔强。
朱启明哑然失笑。
接下来的几天,朱启明在李若链和王大力兄妹(被迫)的协助下,对黑风寨进行了全面整编。
清点物资,登记人口,重新划分队伍,制定规矩。
那些土匪,在见识了AK47和超级手雷的威力后,对朱启明是又敬又怕,暂时倒也服帖。
朱启明发现王翠娥虽然脾气火爆,但在管理山寨杂务和女眷方面却是一把好手,条理清晰,只是方法粗暴了些。
两人因为山寨事务,免不了经常碰面。
王翠娥对朱启明依旧没什么好脸色,动不动就“信不信老娘把你炸成烧猪”挂在嘴边,但
朱启明却发现,她偷偷向锦衣卫打听自己火药配制的事情,甚至还找机会翻看他写下的一些符号(化学式和配方笔记)。
朱启明也不点破,乐得看她那副又好奇又拉不下脸的纠结模样。
偶尔,朱启明会指点她几句火药的关键,王翠娥听了,嘴上说着“姑奶奶才不稀罕”,身体却很诚实地竖起耳朵。
一来二去,两人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也淡了些,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
这日午后,朱启明正在演武场指导锦衣卫改良投石机,忽听得后山传来“闷咚”一声——像有人把尿壶摔在了石板上。
他眼皮子狂跳,抄起腰间火铳就往火药库狂奔:“哪个杀千刀的在作死?!”
转过石墙,正见王翠娥单脚蹦着往外窜,乌发炸成鸡窝,粗布裤腿烧出个大窟窿,手里还攥着半根冒烟的引线。
“你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朱启明一把揪住她后衣领,像拎小鸡似的甩到墙根。
浓烟里“噼里啪啦”炸开一串爆响,库房窗口喷出火星子,碎瓦片擦着王翠娥鬓角飞过,惊得她惨白着脸骂:“狗日的破石头!姑奶奶就试了试旧方子……”
“试你娘的旧方子!”朱启明扯开她攥紧的拳头,见掌心扎着三根木刺,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硝石没提纯就敢瞎鼓捣,你当是在炒栗子?!”
他从怀里掏出油纸包的粗盐,直接撒在伤口上:“知道为啥炸膛不?就你那木炭跟驴粪蛋子似的粗细不均——”
“要你管!”
王翠娥疼得倒吸凉气,却盯着他沾满火药的手发呆。
这人总说什么“颗粒均匀”,此刻指尖沾着暗褐色粉末,捏着她手腕的力道稳得像铁钳,竟让她想起山里猎户驯烈马的架势。
“再敢偷配药,老子就把你塞进炮筒里当火药引子!”
朱启明扯下腰间布条,三两下缠紧她掌心,突然抓起她手按在自己胸口,
“听见没?心跳快得跟擂鼓似的——你要是被炸死,谁给老子管山寨那群歪瓜裂枣?”
王翠娥像被火炭烫到般抽回手,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这人说话总没个正经,前半句凶得像山君,后半句又跟哄骗村姑似的……可那胸膛里“咚咚”的震动,分明比她自制的震天雷还响。
她梗着脖子别过脸,盯着远处晒谷坪上蹦跶的麻雀骂:“谁要你操心……姑奶奶就是被炸成灰,也不用你哭丧!”
话音未落,又一阵火星子从库房窜出来,惊得她踉跄半步,后腰撞上朱启明胸口。
“笨得跟驴似的。”头顶传来低笑,带着无奈的宠溺,“以后想学配药,先叫一声‘师父’听听?”
“去你丫的师父!”王翠娥抬脚要踹,却忘了伤脚,疼得龇牙咧嘴,“等姑奶奶学会你的妖法……非把你那破投石机炸上天!”
朱启明懒得跟她扯淡,看了看日头,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一声令下便将众人召集起来。
“黑风寨已定,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的目标,是粤北保昌县陈家村!”
他目光扫过众人:“此去路途遥远,但那里,才是我们真正的根基所在!”
队伍休整完毕,带上充足的粮草和挑选出来的青壮,浩浩荡荡地下山,朝着保昌县的方向进发。
王翠娥骑在一匹马上,回头望了一眼渐渐远去的黑风寨,眼神复杂,随即又狠狠瞪了一眼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朱启明。
这个男人,像一阵突如其来的龙卷风,把她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而她,似乎也只能被这阵风裹挟着,奔向一个未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