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启明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这画风转变得也太快了。
他轻轻拍了拍张家玉的背,慈父般安慰道:“行了,大老爷们儿哭什么。到了这儿,就到家了,安全了。”
“哭什么哭!过来吃饭!”
王翠娥端着一个粗瓷大碗走了进来,瞪了他一眼。
“喏,肉糜粥,将军特地让厨房给你熬的。再哭,就凉了,全倒了喂狗!”
张家玉抽抽搭搭地止住哭,看着那碗香气扑鼻的肉粥,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他脸一红,接过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还忍不住打哭嗝。
满屋子的人看着他这狼狈又滑稽的模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二天。
张家玉是在一阵舒爽中醒来的。
我的乖乖!这是什么神仙药?
昨天还感觉浑身骨头都断了,疼得想死,今天睡了一觉起来……竟然只剩下一点酸麻了!
简直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啊!
他正惊叹着,朱启明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个托盘。
“醒了?吃早饭。”
托盘上,一碗散发着奶香的白色液体,还有两个金灿灿的……蛋?
“大叔,这是……羊奶?怎么一点都不膻?”张家玉好奇地问。
“牛奶。”朱启明言简意赅,“我那儿有个大冰窖,放不坏。赶紧吃,吃完带你去看好东西。”
张家玉半信半疑地喝了一口牛奶,眼睛瞬间亮了!
好吃!
吃完早饭,朱启明不知从哪儿推来一个奇怪的椅子,有两个大轮子。
“这是何物?!不用马拉,人推着就能走?”
张家玉的眼睛瞪得溜圆。
“轮椅。你腿脚不便,坐这个。”
朱启明不由分说,把张家玉抱上轮椅,推出了医务所。
早已等候在外的陈邦彦也跟了上来,默默地站在轮椅一侧。
然后,张家玉十几年来建立的世界观,开始了漫长而彻底的崩塌过程。
“我的天!那……那是什么?!一头不用牛拉自己会跑的铁牛!它还在耕地!”
“陈大哥!你看那些兵!他们的动作……怎么能跟一个人似的?!这是什么操练法门?!”
“这房子……墙是灰色的!摸上去比石头还硬!这是什么土烧的?!”
“那冒着烟的大作坊是干嘛的?炼丹炉吗?!你看那铁管子里流出来的水!水怎么能自己往高处走?!”
“哇!快看!那屋子里挂着的琉璃珠子自己在发光!大叔!这是夜明珠吗?!”
张家玉的话匣子彻底打开,变成了一个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嘴巴就没停过,震惊的表情就没变过。
陈邦彦在一旁,表情平静,只是偶尔开口解释一两句。
他拍了拍张家玉的肩膀,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道:“家玉,镇定些。将军说,此乃‘格物之学’的极致。我初到之时,比你现在的样子,还要不堪。”
张家玉哪里镇定得下来!
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眼前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这哪里是草莽游击的营寨?
这分明是墨家典籍里描绘的、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机关城!
不!便是墨子重生,怕也造不出如此神奇之物!
最后,朱启明把他推到了一座刚刚落成的二层小楼前。
小楼门口,挂着一块崭新的牌匾——启明镇学堂。
“看够了?”朱启明停下轮椅,问道。
“没……没够!”张家玉激动得脸都红了,“大叔!你这是神仙手段!你一定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我不是神仙,这些,也不是神仙手段。”朱启明看着他,眼神变得无比认真,“是学问。”
他转头,看向陈邦彦。
“邦彦。”
“属下在!”陈邦彦立刻躬身。
“这小子的伤,一个月能好利索。这一个月,他归你管。”
朱启明指着张家玉,像是在交代一件货物。
“你每日教他兵法韬略,军阵之学,再监督他温习经义,不许他荒废了学业。”
他看着一脸兴奋又有些茫然的张家玉,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要你一条腿走军功,一条腿走科举。哪条腿,都不许给我瘸了!听明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