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枪口，如同深渊的凝视，死死锁定温时绯的心脏。

金属面罩下，那双属于“云湛”却又被彻底抹去了人性的空洞眼眸，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杀意在翻涌。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穹顶透下的昏黄光线将两人对峙的身影拉长、扭曲，投射在布满苔藓和锈迹的墙壁上，如同地狱绘卷。

【干扰……项……清除……】

生锈齿轮摩擦般的指令，再次从金属面罩下挤出，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握着粗大枪管的手指，正在缓慢而稳定地收紧。

温时绯的呼吸停滞了。巨大的悲伤和难以置信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但悬在猩红色【神经脉冲放大器超载协议】按钮上的拇指，却稳如磐石。她强迫自己迎上那双空洞的眼睛，声音嘶哑却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

“云湛！看看我！我是温时绯！在沉熵的意识里！你用命护过我！记得吗？！”她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穹顶下回荡，带着绝望的祈求，“看看你身后！那鬼东西还在害人！毁了它！我们一起毁了它！然后……我跟你走！”

“温时绯”三个字，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金属面罩的男人——或者说占据这具躯壳的存在——动作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那空洞冰冷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某种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荡漾开。如同深埋地底的古镜，被强光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反射出一丝茫然的波动。

【温……时……绯……】

指令音变得混乱、断续，带着电子杂音的嘶嘶声。

【命……护……？】

【毁……毁……】

他的目光，极其僵硬地、一点点地从温时绯脸上移开，转向身后那个散发着幽冷蓝光的巨大脉冲装置。那装置核心的蓝光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注视，微微波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更尖锐的嗡鸣！一股更强的、带着混乱恶意的精神冲击再次扩散开来！

这股冲击，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呃啊——！！！”

金属面罩的男人猛地抱住头颅，发出一声痛苦到扭曲的、非人的嘶吼！那嘶吼声中，混杂着金属摩擦的噪音和一种……属于人类的、极度痛苦的破碎音节！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承受着无形的酷刑！握枪的手剧烈抖动，枪口再也无法稳定指向温时绯！

就是现在！

温时绯眼中厉芒爆闪！所有的悲伤、迟疑瞬间被决绝的杀意取代！她不是要杀云湛！她要毁掉那个不断侵蚀他、释放恶意的源头！

悬在猩红按钮上的拇指，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按下！

嗡——————！！！

便携终端屏幕瞬间被刺目的红色警报淹没！一道无形的、超高强度的指令脉冲，如同脱缰的狂龙，狠狠轰向那个巨大的神经脉冲放大器核心！

几乎在指令发出的同一瞬间！

轰隆！！！！！！！

无法形容其恐怖的爆炸发生了！

不是火焰与冲击波的物理爆炸，而是纯粹的能量湮灭！那个巨大的脉冲装置核心，如同被点燃的恒星内核，猛地向内坍缩了万分之一秒，随即爆发出足以撕裂灵魂的、纯粹的幽蓝色能量风暴！毁灭性的能量脉冲呈球状，以超越光速的速度疯狂扩散！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

温时绯只看到刺眼到极致的蓝光瞬间吞噬了一切！巨大的金属装置如同被投入强酸的沙堡，无声无息地分解、汽化！狂暴的能量乱流狠狠拍打在她身上，防护服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她感觉自己像一片落叶被卷入飓风，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抛飞！意识被巨大的嗡鸣和撕裂感彻底淹没！

在视野被蓝光吞噬的最后一瞬，她模糊地看到，那个抱着头痛苦嘶吼的金属身影，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推开，撞向远处的金属墙壁……

黑暗。

“萤火”社区中心，市政厅临时办公室。

黎朔巨大的拳头狠狠砸在厚重的实木办公桌上！沉闷的巨响让桌上的水杯都跳了起来！他脸色铁青，额头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起，怒视着站在对面的周锐。

“周委员！你他妈给我解释清楚！”黎朔的声音如同受伤的雄狮在咆哮，震得整个房间嗡嗡作响，“为什么北区三号物资仓库的钥匙权限突然变更？！为什么本该配给医疗点的合成蛋白配额被卡在后勤部？！还有西区防御工事的水泥！为什么运到一半停了？！你他妈想干什么？！”

周锐依旧穿着那身浆洗得发白、一丝不苟的套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他轻轻推了推眼镜，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天气：

“黎委员长，息怒。物资调配，一切遵循委员会通过的‘资源优化配置预案’。三号仓库存储的是精密仪器零件，优先级低于当前能源和基础建设所需，暂时封存是为了集中安保力量。合成蛋白配额……医疗点反馈部分患者出现未知过敏反应，谨慎起见，暂停发放等待秦博士团队的最终评估报告，这是对民众负责。至于水泥……”他摊了摊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运输队报告发现‘黑蝎’残余活动迹象，为了安全，暂停运输是必要的风险规避。效率和安全，总要有所取舍。您说呢？”

“放屁！”黎朔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周锐的鼻子，“过敏反应？我怎么没接到秦博士的报告！‘黑蝎’活动？哪个运输队报告的？证据呢？！周锐！别跟我玩这套官僚把戏！下城区刚喘口气，经不起你这种‘优化’！我告诉你，前线等着水泥加固防御，伤员等着蛋白补充！今天之内，物资必须到位！否则，老子亲自带人去搬！我看谁敢拦！”

“黎委员长！”周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强硬，“请注意您的身份和言辞！资源调配是委员会的集体决策！不是个人意气用事的地方！您这样独断专行，和财阀时代的暴君有什么区别？！”他向前一步，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还是说……您觉得下城区，只需要一个声音？只需要一把枪？”

“你——！”黎朔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出咯咯的爆响！一股狂暴的杀意几乎要冲破理智！办公室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门口的守卫紧张地握紧了武器。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陆沉熵静静地站在门口。他依旧穿着那身朴素的灰色工装，脸色在办公室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过分苍白，但眼神却如同古井深潭，平静无波。他没有看剑拔弩张的两人，目光径直落在黎朔面前那份被拳头砸出裂痕的物资调度文件上。

“吵完了？”陆沉熵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沙哑，却像一道冰冷的清泉，瞬间浇熄了即将爆炸的火药桶。

黎朔和周锐同时转头看向他。

黎朔眼中的怒火未消，但看到陆沉熵那平静得有些异常的眼神，心头莫名地一紧，强行压下了翻腾的怒意。周锐则迅速收敛了眼中的锋芒，恢复了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只是嘴角的弧度显得有些僵硬。

“陆顾问来得正好。”周锐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求助”，“您也看到了，关于物资调度，黎委员长和我有些分歧。都是为了下城区好，只是……”

“物资清单我看过了。”陆沉熵打断他，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文件，目光快速扫过，“三号仓库的零件，是秦博士团队修复三号风机主控板急需的。没有它，西区通不了电。”他的手指点向医疗点的合成蛋白配额，“过敏报告编号hZ-073，样本来源是南区边缘安置点，取样时间是三天前。秦博士团队昨天下午已经出具最终报告，确认是水源污染导致的群体性肠胃反应，与合成蛋白无关。报告编号bY-122，已上传至公共数据库。”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水泥运输暂停的记录上，抬起头，平静地看向周锐：“至于‘黑蝎’活动报告……运输队队长王强，昨天下午四点三十分，在距离运输路线五公里外的‘锈蚀峡谷’，目击疑似目标。但治安队巡逻记录显示，同一时间，‘锈蚀峡谷’方向，有我们的一支勘探小队在作业，配有标准识别信号。王强的报告，没有同步上传巡逻记录仪影像。为什么？”

陆沉熵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事实。每一个字，都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精准地抽在周锐精心编织的谎言网上。

周锐脸上的公式化笑容彻底僵住。金丝眼镜后的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一丝被戳穿的慌乱而微微收缩。他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却发现所有精心准备的托词在陆沉熵那洞穿一切的目光和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黎朔愣住了，随即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愤怒和后怕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死死盯着周锐，眼神如同要将他生吞活剥：“周锐！你他妈……”

“效率很重要，周委员。”陆沉熵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如同冰山般的压迫感，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周锐脸上，“但建立在谎言和牺牲他人基础上的‘效率’，是通往新牢笼最快的捷径。下城区需要的，是透明的规则，是经得起所有人审视的‘公平’。而不是某个人的‘优化’。”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黎朔，语气不容置疑：

“黎委员长，通知后勤部和治安队。三号仓库立刻开启，零件直送能源组。医疗点蛋白配额按原计划发放。水泥运输队，由治安队第三小队武装护送，一小时后出发。相关责任人，事后追责。”

“好！”黎朔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狠狠剜了脸色铁青的周锐一眼，抓起通讯器开始咆哮着下达命令。

周锐站在原地，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红。他能感受到陆沉熵那平静目光下蕴含的恐怖力量，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绝对意志。他精心构筑的壁垒，在对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面前，土崩瓦解。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只是极其僵硬地点了点头，转身，脚步有些踉跄地离开了办公室。背影狼狈，如同斗败的公鸡。

办公室里只剩下黎朔下达命令的咆哮声和陆沉熵沉重的呼吸声。

黎朔放下通讯器，走到陆沉熵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眼神复杂：“沉熵……你……”

陆沉熵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走到窗边，看向外面正在重建的街道，阳光洒在忙碌的人们身上。然而，他的目光却没有焦距，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景象，看到了极遥远的地方。

“时绯……”他低低地、近乎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扶着窗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太阳穴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几个极其模糊、却带着强烈不祥预感的碎片画面——扭曲的金属穹顶、刺眼的蓝光、一个抱着头痛苦嘶吼的金属身影……

一种强烈到无法忽视的心悸，如同冰冷的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

“天堂港”废墟深处，金属穹顶之下。

爆炸的能量余波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留下满地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味和金属熔化的焦糊气息。那个巨大的神经脉冲放大器已经彻底消失，原地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边缘呈熔融琉璃状的巨大坑洞，坑洞周围的金属地面如同被巨兽啃噬过，扭曲变形。

温时绯挣扎着从一堆破碎的金属构件下爬出来。浑身剧痛，防护服多处撕裂，露出下面青紫的皮肤和渗血的擦伤。头盔面罩布满裂痕，她一把扯掉，大口呼吸着带着焦糊味的空气，肺部火辣辣地疼。耳朵里依旧嗡嗡作响，视野里金星乱冒。

她踉跄着站稳，目光急切地扫视着爆炸现场。

没有云湛的身影。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难道……

“咳……咳咳……”

一阵微弱、压抑的咳嗽声从不远处一堆倒塌的金属支架下传来！

温时绯的心猛地一跳！不顾身上的伤痛，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她奋力掀开沉重的、扭曲的金属支架。

下面，是那个金属面罩的身影。

他仰面躺着，覆盖下半张脸的金属面罩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其中一块已经崩飞，露出了线条冷硬却异常苍白的下巴和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他胸前的作战服被能量乱流撕开一个大口子，下面焦黑一片，血肉模糊。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左臂——从肩膀处齐根断裂！断口处并非血肉，而是闪烁着细密电火花、缠绕着断裂神经束和液压管线的复杂金属结构！暗红的、混合着蓝色冷却液的“血液”正从断口处汩汩涌出，浸透了身下的地面。

他还活着！但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之烛！

温时绯跪倒在他身边，手忙脚乱地想为他止血，却无从下手。她看着那张破碎的金属面罩下露出的部分面容，看着那双因剧痛而紧闭、睫毛却在微微颤动的眼睛，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云湛……撑住！你撑住！我带你回去！”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手去触摸他冰冷的脸颊。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

那双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不再是之前的空洞和冰冷！不再是纯粹的杀意！

那里面……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如同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但痛苦之下，是深不见底的茫然！如同一个在无尽噩梦中沉沦了千年，突然被强行唤醒的迷途者！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温时绯，眼神剧烈地波动着，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击着他残破的意识！

【温……时绯……】

【意识……空间……守护……光……】

【爆炸……任务……清除……】

【我是……谁……？】

【痛……好痛……】

破碎的、毫无逻辑的音节从他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和涌出的血沫。他的身体因剧痛而剧烈痉挛，那只完好的右手死死抓住地面，金属指套在坚硬的地面上划出深深的沟痕！

“云湛！看着我！你是云湛！”温时绯紧紧抓住他完好的右手，用力之大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过去，“你是我们的同伴！你守护了我们！记得吗？在沉熵的意识里！你用命撑起了屏障！记得吗？！”

“云……湛……”他茫然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依旧混乱痛苦，但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聚焦，“守护……光……” 他涣散的目光，艰难地移向温时绯手腕上那个屏幕碎裂、但依旧顽强闪烁着微光的便携终端。

就在这时！

嗡——！

一阵刺耳的、不同于爆炸余波的尖锐警报声，毫无征兆地从温时绯的便携终端中炸响！屏幕瞬间亮起刺目的红光！一个代表着“最高紧急警报”的骷髅头标志疯狂闪烁！

紧接着，黎朔那混合着巨大惊怒和恐慌的咆哮，如同炸雷般从终端的扬声器中爆发出来，震得整个死寂的穹顶空间嗡嗡作响：

“所有单位注意！最高紧急状态！能源区核心变电枢纽！遭遇‘黑蝎’主力突袭！防御部队伤亡惨重！三号备用能源线路已被切断！重复！核心枢纽危在旦夕！一旦失守，全城瘫痪！请求所有能战斗的人员！立刻支援！立刻支援——！！！”

温时绯如遭雷击！能源区！核心变电枢纽！那是“萤火”的心脏！一旦被摧毁，刚刚点亮的新生之光将瞬间熄灭！下城区将重新陷入黑暗与混乱！

她猛地看向地上气息奄奄、眼神混乱的云湛，又看向终端上那刺目的警报红光。巨大的抉择如同两座沉重的大山，轰然压在她的肩上！

回去救云湛？他伤势太重，移动他可能立刻致命！而且时间……来不及了！

立刻支援能源区？那里是下城区存亡的关键！黎叔在呼救！无数人的希望悬于一线！但把重伤濒死的云湛独自丢在这片危险的废墟里……

怎么办？！

温时绯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刺破了皮肤，渗出血丝。巨大的痛苦几乎要将她撕裂！一边是生死未卜、刚刚找回一丝“人”性的同伴，一边是千钧一发、关系整个下城区存亡的战场！

没有时间犹豫了！

她眼中瞬间爆发出不顾一切的决绝光芒！她猛地扯下自己相对完好的防护服内衬，用尽力气撕成布条，快速而笨拙地缠绕在云湛断臂的创口上，试图减缓那可怕的出血速度。动作粗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

“云湛！听着！”她捧住他冰冷的脸颊，强迫他那双痛苦茫然的眼睛看向自己，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如同最后的命令，“撑住！在这里等我！我发誓！我一定回来带你走！活着等我！”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有无法言说的愧疚、托付，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誓言！然后，她猛地站起身，不再看地上那气息微弱的金属身影，转身朝着爆炸留下的巨大坑洞边缘冲去！那里是通往地面的最快路径！

她的身影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扑向烈焰的飞蛾，纵身跃入坑洞边缘垂下的、扭曲的金属管道，手脚并用，以最快的速度向上攀爬！

下方，躺在冰冷废墟中的云湛，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追随着那个决绝离去的背影。混乱的记忆碎片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狠狠地触动了。守护……光……约定……回来……

他那只完好的右手，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抬起，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无力地垂落。空洞痛苦的眼眸深处，那点微弱的人性之光，在剧痛和混乱中，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摇曳着。

能源区，核心变电枢纽外围。

这里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巨大的、由厚重混凝土和合金装甲构成的枢纽堡垒，此刻如同被巨兽啃噬过！坚固的外墙上布满了焦黑的弹坑和巨大的撕裂痕迹！几处装甲板被恐怖的爆炸掀开，露出里面冒着浓烟和电火花的复杂设备！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臭氧味和浓重的血腥气！

堡垒前方开阔的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萤火”防御部队战士的尸体和“黑蝎”佣兵那标志性的、如同变异昆虫般狰狞的机兵残骸！战斗仍在最核心的入口处惨烈进行！

“守住缺口！顶住！！”黎朔的怒吼如同受伤猛虎的咆哮！他魁梧的身躯堵在堡垒主入口被炸开的巨大缺口前，手中一把从机兵残骸上拆下来的重型转轮机炮正喷吐着灼热的火舌！粗大的穿甲弹如同金属风暴，将试图冲进来的几台“黑蝎”机兵打得火花四溅、连连后退！

但更多的机兵如同潮水般涌来！它们配合默契，火力凶猛！堡垒内部的备用电源显然已经受损，照明忽明忽暗，只有爆炸的火光和机兵猩红的电子眼提供着诡异的光源。黎朔身边的战士越来越少，弹药也即将告罄！防线摇摇欲坠！

“黎叔！顶不住了！他们人太多了！”一个满脸血污的战士拖着断腿爬到黎朔身边，嘶声喊道，“备用能源线被切断了！堡垒内部防御系统瘫痪了大半！他们下一波冲击……我们……”

“顶不住也要顶！”黎朔目眦欲裂，一梭子子弹将一台试图从侧面突入的机兵打爆，飞溅的金属碎片在他脸上划开一道血口，“能源枢纽一丢！全城都得完蛋！给老子把命填进去！守——”

话音未落！

轰！轰！轰！

三道粗大的、带着幽蓝尾迹的高能粒子束，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瞬间从黎朔侧后方的堡垒高处某个观察窗射出！

噗！噗！噗！

三台冲在最前面、正准备集火黎朔的“黑蝎”机兵，头部那厚重的猩红感应器瞬间被洞穿！爆出三团刺眼的电火花！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