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茶盏边缘——这个掌灯女官，倒比那些在承明殿外跪哭的妃嫔，多了几分让人想探究的意味。

赵顼的问题像片薄冰，苏婉儿却走得稳当。

她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指尖无意识地绞了绞袖中系统面板——昨日深夜，她正是用\"过目不忘\"技能将《大昭礼典·吉礼卷》翻了个通透。\"月祭属吉礼，按《周礼》当用素色烛九盏，取'九'为阳数之极。\"她抬眼时目光清亮，\"不过先皇后在时曾说，月为太阴，素烛虽合古制，到底少了分人间烟火气。\"

赵顼的指尖在茶盏边缘顿住。\"你如何知道先皇后的说法？\"他声音沉了些，像寒潭里突然坠了块石子。

苏婉儿早算到这一问。

三日前她替赵婕妤整理妆奁时，瞥见妆匣最底层压着本《内廷杂记》，墨迹已褪成淡褐，却清清楚楚记着先皇后与尚宫局女官的对话。\"前日替赵婕妤收拾旧物，见了本旧笔记。\"她声线放软，像春夜的风裹着花香，\"先皇后说，月祭是敬天，可天若有灵，该也愿见人间团圆。

所以她改了规制，用七盏鎏金烛台，烛芯掺半分桂油——\"她忽然噤声，眼尾微微下垂，\"是奴婢僭越了。\"

赵顼喉结动了动。

记忆里那道白影突然清晰起来：十五岁的皇后总爱抱着《周礼》与他争论，说\"礼是死的，人是活的\"，后来她病得连书都拿不稳，却还握着他的手说，莫要被规矩困死了心。

他望着眼前女子微颤的睫毛，恍惚看见两个身影叠在一起——一个在承乾宫的烛火下翻书，一个在东六宫的月光里垂眸。

\"继续说。\"他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苏婉儿攥紧袖中系统面板，\"巧舌如簧\"技能卡的暖意在掌心流转。\"桂油燃时会有甜香，\"她抬眼与他对视，\"先皇后说，这香是替天下人给月亮递的话——求月神看顾人间的团圆。\"

夜风卷着海棠花瓣扑来，落在苏婉儿发间。

赵顼望着那抹粉白，突然笑了：\"好个替天下人递话。\"他伸手替她拂去花瓣，指尖在她鬓角稍作停留，\"那些跪在承明殿外背礼典的，倒不如你半句话明白。\"

李公公站在三步外，眼尾的细纹都堆成了花。

他早看出陛下的眼神不一样——从前看妃嫔是看棋子，看能臣是看刀，此刻看这掌灯女官，倒像看块被尘灰蒙住的玉，偏生看出了里头的光。

\"陛下，时辰不早了。\"他适时出声，声音像浸了蜜的丝线，\"明日早朝还要批西北军报呢。\"

赵顼收回手，目光却仍落在苏婉儿身上。\"明日午时，来御书房一趟。\"他说，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有些礼典上的事，想再问问你。\"

苏婉儿膝盖一弯，行的是最标准的宫礼。

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喉咙却像浸了蜜：\"奴婢遵旨。\"

等玄色龙纹的身影消失在游廊尽头，她才扶着朱漆柱子慢慢直起腰。

月光漫过她的裙角，把影子拉得老长——那影子里藏着十六岁在苏府柴房啃冷馍的自己，藏着被后母扯着头发撕了绣帕的自己，此刻都在月光里轻轻发抖。

\"叮——\"系统面板的提示音在袖中炸响。

苏婉儿躲进角落的阴影里，看着浮现在眼前的淡蓝光幕：

【触发隐藏任务：助帝分忧】

任务描述：以才学与智谋为陛下解朝务烦忧，获得帝王信任

任务奖励：神秘技能卡x1（可升级现有技能）

任务进度：0\/100

她盯着\"神秘技能卡\"几个字，喉间泛起甜意。

东六宫的风裹着晚香玉的气息钻进衣领，她摸了摸发间那朵被赵顼拂落的海棠——花瓣还带着夜露的凉，像颗未落的棋子，正等着明日午时，落进御书房那方乌木案几上。

次日卯时三刻，司制房的小宫女捧着个描金漆盒来敲偏殿的门。

苏婉儿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件淡青色宫装，裙裾用银线绣着缠枝莲，领口还坠着粒拇指大的东珠。\"李公公说，\"小宫女压低声音，\"御书房伴读的衣裳，得衬着陛下案头的青瓷瓶。\"

苏婉儿抚过裙上的银线，镜中倒影里，她的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

她知道，从今天起，那方龙纹屏风后的棋局，终于有了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