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样的良将并非出自我的函谷军营,否则轮不到蒙武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王简将军接过请柬,放声大笑:“来人!备好厚礼,随我去雍城贺喜。”
廷尉府内,大殿中堆满了黄金,耀眼夺目。”禀告廷尉大人,我家上将军有令,两千七百金敬献,从此我家夫人与贵府再无瓜葛。”
一名亲卫营百夫长对李斯拱手一礼,随即指向那一箱箱黄金说道。
话毕,他未等李斯反应,便领着手下转身离开。
李斯站在殿内,脸色铁青。
他万万没想到李奇当日朝堂上的言语竟是真意,用如此巨额的金银彻底割裂了他与李燕儿之间的联系,丝毫未曾顾及翁婿情分。
在内心深处,李斯对李燕儿的生死本就漠然,真正令他愤恨的是李奇的态度,让他颜面扫地,在朝堂上备受羞辱。
自蒙武在朝会上公开指责后,朝中议论纷纷,人人都知晓他是抛弃女儿之人。
虽无人敢当面提及,但私下定是议论不断。
而他在嬴正心目中的地位也因此大打折扣,这更让他难以释怀。”蒙武、李奇、韩非……”
李斯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眼下你们联合打压我,我确实无力反抗。
但若将来天下安定,大秦不再需要众多军队,你们这些将领定会遭到清算。
未来之事,谁又能预料?”
此言一出,他脸上浮现凶狠之色,眼中尽是怨恨。
这一日,在夏无且的安排下,咸阳诸多朝臣均收到了李奇的请柬。
章台宫中。”启禀大王。”
“这是从雍城送来的请柬,是李奇的婚宴邀请。”
李高双手呈上请柬。
嬴正接过一看,嘴角微扬,“竟然是岳父的手笔,看来他对李奇颇为用心。”
“大王英明。”
李高低眉顺眼地退在一旁。”李奇成婚,朕打算亲自前往,你觉得如何?”
“大王仁慈,亲临婚礼,定会让李将军感激不尽。”
李高俯身答道。”那就这么定了。
你去准备车驾,明日朕便动身。”
嬴正声音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高领命退出,待殿门合上后,嬴正转身看向空荡的大殿。”朕交给你的任务,办得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那日出现的黑袍人自后殿走出,单膝跪地道:“大王,李家村外围戒备森严,外人难以靠近,关于李奇父亲的线索几乎断绝。
经审问当地村民得知,他们似乎被刻意封锁了消息。”
“不过属下查到一些情况,李奇确实双亲早逝,其母在他十七岁时病故,此前一直留在村中照料她。
而李奇的父亲毫无音讯,据属下掌握的信息,李奇的母亲怀着他时才迁居李家村,最终在此地去世,至今已有三年。”
黑袍人恭谨汇报完毕。”区区几日,你就只能拿出这些?”
嬴正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
殿内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大王息怒。”
“此次调查或因李奇上将军即将大婚,李家村已被大军围守,外乡人均被遣离,连我黑冰台的暗探亦无法靠近。”
黑袍人立即俯身一拜,禀明缘由。
嬴正听罢稍显释然,点头示意。
这一解释并无异常,上将军婚事关系重大,若混入别有用心之人,确实非同小可。
他并未疑心这是刻意掩饰之举。”继续汇报你的发现。”
嬴正沉声说道。”经臣查实,另有一项意外发现。”
“当初……”
黑袍人迟疑地瞥了嬴正一眼,终究不敢隐瞒:“当年李奇之母入李家村时,恰值大王登基不久。”
此言出口,嬴正霍然起身,目光凌厉。”你再说一遍!”
嬴正喝道。”据臣调查,确是大王登基之初,且关于李奇之母,入村前毫无记载,仿若凭空出现。”
“不仅如此,这三年多来,夏御医一直滞留李家村,服务于李府,照料李奇的妻儿。”
“因此臣斗胆推测,李奇……或许真与大王心中所念之人有所关联。”
“即便李家村再三遮掩,即便李奇家中底细再隐秘,臣仍查得些许线索,其母名唤冬儿。”
“全名,李冬儿。”
黑袍人语调沉重、忐忑,身为黑冰台掌舵者,他对嬴正的秘密自是洞若观火。
冬儿……
那是嬴正心底最深的忌惮。”你说什么?”
“李奇之母……名叫李冬儿。”
“而且夏御医自赴李家村后,便递上辞呈,此后便留在李府。”
“莫非……”
黑袍人陈述完毕,嬴正表情复杂,有挣扎、有欣喜,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
这些线索交织在一起,嬴正怎能猜不到 ** 。
即便蒙武和夏无且极力掩饰,但李家村早已涌入不少外乡人,大秦最隐秘的黑冰台怎会查不出丝毫端倪。
这次嬴正命黑冰台调查的是李奇的父亲。
他本想通过父亲的身份,确认是否与夏无且有关联,毕竟李奇与他记忆中的冬儿太过相似。
然而,关于李奇父亲的线索,连李奇自己也知之甚少,村民更是毫无头绪。
可如今,黑冰台的调查竟引出了另一件事——嬴正多年追寻的答案终于浮现。
他找了数十年的冬儿似乎已经找到。
而且,那天在章台宫醉酒的李奇,很可能就是他的亲生子。”你先下去吧。”
嬴正神色微变,对黑袍人说道。”诺。”
黑袍人恭敬地退下后,嬴正颓然坐于王座,满心震惊。”几年前,蒙武突然问起玉佩的事,他定是从李奇家看到那枚玉佩,那是我赠给冬儿的。”
“后来,岳父递交辞呈留在李家村、李府,想必是得知了冬儿的消息,认出李奇是外孙。”
“岳父之所以前往李家村,也许是因为他在韩国时见过李奇,发现他的容貌酷似冬儿,这才前去证实……”
嬴正陷入沉思,将这些年的事情串联起来,答案渐渐清晰。”李奇的母亲在我刚登基时去了李家村,此后便定居于此,从未外出。
不久后便诞下李奇。”
“这说明,李奇的母亲确实是冬儿,而她离开咸阳时已怀了我的孩子。”
“当年,冬儿怀着身孕离开了咸阳,不愿给我添麻烦。”
“她独自承受一切,独自生下李奇,又独自将他抚养成人。”
“我竟然一无所知……”
“李奇,他是我的儿子,我和冬儿的孩子。”
“为了我,冬儿在李国陪伴了将近十年,悉心照料,默默守护。”
“为我,她担忧我的王位稳固与否,担心有人针对我,于是离开了咸阳。”
“还是因为我的缘故,她孤身隐匿,独自诞下了我们的孩子,而我对此竟毫不知情……”
嬴正低声自语,泪水悄然滑落。
即便曾遭亲母背叛,面临假寺人的谋逆之祸,嬴正亦不曾落泪;即便幼年在李国饱受屈辱,历经世间诸多苦难,他也从未哭泣。
然而此刻,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
泪水无声滑下,双目充血,满是自责与悔恨,全身止不住地颤抖。”李奇说他母亲已逝,这才选择投身军旅。”
“那么也就是说……冬儿她?”
想到这里,嬴正的眼中血丝更浓,脸上写满不甘与挣扎:“不,绝无可能。”
“冬儿绝不会离开,她曾许诺与我生死相随,定不会弃我于孤苦。”
“不会的,冬儿绝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