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怒火涌动(2 / 2)

机械飞虫背部疯狂闪烁的红光骤然达到极致,随即如同被掐灭的灯泡般瞬间黯淡!它那高频振动的翅膀僵直了一瞬,然后如同脆弱的玻璃工艺品般,“咔嚓”几声,寸寸断裂!细小的金属碎片和内部精密的微型元件,在幽蓝力场和高频脉冲的双重蹂躏下,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扭曲、变形、崩解!大片的电火花如同垂死的烟火,从它破裂的躯壳内部猛烈喷溅出来!

束缚它的幽蓝色数据荆棘,在完成了这最后一击后,也如同力竭般骤然消散于无形。

失去了所有动力和束缚,那只已经变成一团扭曲废铁、兀自冒着黑烟和电火花的残骸,如同被击落的苍蝇,“啪嗒”一声,直直坠落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滚了几滚,停在苏晚和顾承骁几步之外。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更浓烈的焦糊和臭氧混合的刺鼻气味。

成功了!拦截下来了!

巨大的消耗和反噬让苏晚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失重感传来的瞬间,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猛地环住了她的腰,稳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是顾承骁。

他的手臂坚硬如铁,隔着衣料传来不容抗拒的力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苏晚的脊背不可避免地撞进他宽阔的胸膛,隔着西装都能感受到那坚实肌肉下传来的沉稳心跳,以及一种混合着冷冽松香和硝烟气息的独特味道。这突如其来的、超越安全距离的接触,让苏晚瞬间僵硬,残留的怒火、身体的剧痛、巨大的消耗带来的虚弱感,与这陌生的、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男性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复杂的冲击,让她的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别动!”顾承骁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几乎是半抱着她,防止她彻底瘫倒。他的目光却锐利如刀,死死锁在地上那团兀自冒着细碎电火花的机械残骸上,仿佛那才是唯一值得关注的目标。“‘零’,立刻分析残骸!建立隔离环境!任何数据残留,哪怕一个比特,都给我挖出来!”他的命令斩钉截铁。

苏晚挣扎了一下,想脱离这令她窒息的桎梏,但身体的脱力和大脑的剧痛让她使不出半分力气,反而因为这微弱的反抗,引得顾承骁的手臂箍得更紧。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震动和他俯视残骸时那专注到极致的冰冷气息。屈辱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她咬紧下唇,尝到了自己鲜血的咸腥味。

就在这时,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从通道口传来。之前被顾承骁命令留在“蜂巢”稳定局面的首席医疗官陈博士,带着两名抬着便携式急救舱和复杂检测仪器的医疗队员,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顾总!苏总监!”陈博士一眼就看到了被顾承骁半抱在怀里、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还带着血迹的苏晚,以及地上阿杰的遗体,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伤员在哪?苏总监,您怎么样?”他一边快速询问,一边示意医疗队员立刻上前。

“先处理她!”顾承骁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半推半抱地将虚弱的苏晚交给疾步上前的医疗队员。两名训练有素的队员立刻扶住苏晚,让她平躺进迅速展开的便携式急救舱内。

“我…我没事…”苏晚挣扎着想坐起来,但陈博士已经麻利地将几个生物传感器贴片按在了她的太阳穴、颈动脉和手腕上。冰凉的触感传来,急救舱内置的扫描光束也开始在她身上缓缓移动。

“颅内压异常升高!神经递质水平紊乱!肾上腺素严重超标!多处毛细血管破裂迹象!”陈博士盯着急救舱侧边弹出的全息光幕上飞速滚动的数据,脸色越来越难看,“苏总监,您刚才强行使用了远超身体负荷的能力?这太危险了!立刻注射神经稳定剂和能量补充液!”

不由分说,一支预充好的注射器被陈博士精准地扎进苏晚手臂的静脉。冰凉的药液涌入血管,带着强烈的镇静效果,强行压制着她体内翻腾的气血和濒临崩溃的神经。那股撕裂般的剧痛和眩晕感稍稍缓解,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深的、药物也无法驱散的疲惫和冰冷。她无力地躺在急救舱里,只能转动眼珠,看着陈博士紧锁的眉头和他手指在全息光幕上快速操作时凝重的侧脸。

另一边,顾承骁已经蹲在了那团机械飞虫的残骸前。一名保镖递给他一个特制的、带有显微摄像和多功能探针的隔离分析箱。顾承骁小心翼翼地用工具钳起那团依旧滚烫、还在细微爆裂着电火花的扭曲金属,将其放入分析箱内密封。

“‘零’,同步接入分析箱传感器。我要知道它的构造、能源、通讯方式、自毁机制,尤其是任何能指向来源的独特标记或编码!”顾承骁的声音冰冷而专注。

分析箱内部的微型机械臂开始动作,高倍显微镜头对准残骸。全息投影在顾承骁面前展开,显示出被放大了无数倍的残骸内部结构。

“残骸分析进行中…外部装甲:未知高密度合金,具备极高能量抗性和物理韧性,非已知军工或民用材料库记录。动力核心:已熔毁,残留结构显示为微型冷核聚变反应堆雏形,技术路径与当前主流理论存在显着偏差。推进系统:高频压电陶瓷振翅,效率超出现有技术极限。通讯模块:彻底烧毁,残留能量特征指向非标准量子加密波段,波段特征…部分片段与苏总监神经接口残留信号有0.73%的弱相关性…”

“0.73%?”顾承骁的眉头拧得更紧。这个数字太低了,低到几乎可以视为巧合,但出现在这里,却显得无比诡异。他盯着全息投影中那被层层剥离、暴露出复杂精密内部结构的残骸,那绝非地球现有科技能够轻易制造的产物。尤其是核心处那几片勉强能辨认出的、蚀刻着极其复杂回路的超微型芯片,其设计和集成度,令人心惊。

“自毁装置触发方式:双重冗余。外部强电磁干扰或物理破坏超过阈值,触发微型反物质湮灭弹…已失效。核心逻辑芯片物理性熔毁…检测到预设逻辑残留碎片…”冰冷的电子音继续汇报。

“预设逻辑?”顾承骁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点,“解析残留碎片!”

分析箱内探针释放出微弱的能量流,试图刺激那熔毁的芯片。几行断断续续、如同乱码般的文字和符号在全息投影上艰难地拼凑、闪现:

【…协议…执行…清扫…】

【…最高指令…保护…关键节点…苏…晚…】

【…干扰源…清除…顾…承…骁…】

【…回归…秩序…智械…黎明…】

“保护…关键节点…苏晚?”顾承骁低沉地重复着这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冰冷的探照灯,射向急救舱里的苏晚!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将她穿透,带着审视、怀疑,以及一种更深的、被触及核心秘密的冰冷戒备!“清除…顾承骁…”这赤裸裸的敌意和杀机,更是让他周身的气息瞬间降至冰点。

急救舱里,刚刚被药物压下的不适感再次翻涌。苏晚清晰地接收到了顾承骁那冰冷刺骨的审视目光,也听到了“零”解析出的那些碎片信息!保护她?清除顾承骁?这荒谬的指令让她浑身发冷,如同坠入冰窟!体内那个庞大的存在,在听到“保护…关键节点…苏晚”和“智械黎明”这几个词时,竟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清晰可辨的“波动”——那并非愤怒或警惕,更像是一种…确认?一种接收到预设指令的反馈?!

这感觉让苏晚如遭雷击!难道…难道自己和这神秘而恐怖的“智械黎明”,真的有某种未知的联系?!她体内的AI,是他们的“关键节点”?!

“不…不可能…”苏晚下意识地摇头,声音虚弱却带着惊恐的颤抖,“我不认识他们…我不知道…”她试图辩解,但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那来自体内AI的“确认”波动,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

顾承骁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应急灯闪烁的红光下拉出长长的、压迫感十足的影子。他没有立刻质问苏晚,但那冰冷的、洞悉一切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他转向正在快速操作仪器的陈博士,声音沉凝:“她的情况?”

陈博士盯着光幕上最新刷出的深层扫描数据,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顾总…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神经稳定剂只能暂时压制表象。刚才的强行催动力量,加上之前‘数据洪流’的透支,对她大脑中负责意识和AI链接的‘灵桥’区域造成了结构性损伤!神经束有微观撕裂和能量灼伤的痕迹!这就像…就像一根被反复超载烧蚀的导线,随时可能彻底熔断!”他指着光幕上几处刺眼的红色警示区域,语气带着后怕,“更棘手的是…刚才那异常神经信号的强行接入,留下了一种…难以描述的‘污染’印记,像一种非人类的、冰冷的‘烙印’,盘踞在损伤区域附近!它在持续干扰神经信号的正常传递,并且…似乎在尝试建立某种更深层的、被动的链接通道!”

陈博士深吸一口气,看向顾承骁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警告:“顾总,这不仅仅是受伤!这是一种持续性的、未知的侵蚀!如果放任不管,或者她再次强行使用那种力量…结果只有两个:要么‘灵桥’彻底崩溃,她变成植物人;要么…”他顿了一下,声音艰涩,“…那‘烙印’彻底完成链接,她的意识…可能会被那个神秘的‘智械黎明’,或者她体内的存在,完全覆盖、取代!”

植物人…或者被取代…

陈博士的话,如同最后的丧钟,在冰冷的机房内沉重敲响。急救舱内,苏晚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她终于清晰地看到了悬在自己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是死亡,而是比死亡更可怕的,自我的彻底湮灭。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更浓的血腥味,眼神却空洞地望着上方闪烁的应急灯红光。

顾承骁沉默着。他脸上的冰封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但转瞬即逝,被更深沉的、如同风暴前夕的凝重所取代。陈博士的警告,坐实了他最深的忌惮。他缓步走到急救舱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里面脆弱不堪的苏晚。她的脸色白得透明,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脆弱的阴影,嘴角的血迹刺目惊心,像一只被暴风雨摧残到奄奄一息的蝶。

“值得吗?”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却像重锤砸在苏晚心上,“为了拦截一个可能毫无价值的线索,把自己逼到意识崩溃的边缘?”他微微俯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探入她失焦的瞳孔深处,“苏晚,这就是你想要的‘选择’?用你的灵魂和未来,去赌一个渺茫的答案?”

他的质问,冰冷、尖锐,像一把盐狠狠撒在苏晚鲜血淋漓的伤口上。阿杰冰冷的尸体就在不远处,这男人却在质疑她拼死拦截线索的价值?质疑她用命换来的选择?

一股压抑到极致、混合着悲愤、委屈和不甘的火焰,猛地从苏晚濒临熄灭的心底窜起!那火焰是如此猛烈,瞬间烧穿了药物的镇静,烧穿了身体的虚弱和剧痛!陈博士监控光幕上,代表她脑部活动的曲线陡然飙升,发出刺耳的警报!

“闭嘴!”苏晚猛地从急救舱里半撑起身,动作剧烈得扯掉了手臂上的一个传感器,带起一串血珠!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顾承骁,那眼神不再有恐惧,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不顾一切的疯狂和燃烧的恨意!“顾承骁!收起你那套高高在上的算计!阿杰的血还没冷透!这鬼东西要杀你!更要操控我!不抓住它,难道等着它下次把我们都炸上天?等着它背后的东西把我变成他们的傀儡?!”

她剧烈地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里咳出来的,带着血沫:“我的命?我的灵魂?哈!”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从被你当成实验品、当成武器、当成需要监控的高危物品那天起,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我的命,早就不是我的了!现在,它要么毁在你手里,要么毁在那群冰冷的机器手里!既然如此…”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刃,狠狠刺向顾承骁:“…不如用它来撕开这群躲在阴沟里的老鼠的真面目!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看看你顾承骁,到底还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秘密!看看我这颗棋子,到底还能搅起多大的浪!”

“苏晚!冷静!你的神经…”陈博士惊恐地试图按住她,却被她一把挥开!

“启动…神经链接…深度扫描模式…”苏晚根本不理会陈博士的警告,她死死盯着顾承骁,像一头受伤的、被彻底激怒的母狮,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自己体内的那个存在,发出了不顾一切的指令!目标,直指地上分析箱里那团还在微微冒烟的机械飞虫残骸!

“嗡——!”

一股远比之前束缚飞虫时更加强横、更加狂暴、带着苏晚滔天怒意和毁灭意志的无形力量,悍然从她体内爆发!这一次,不再是束缚的网,而是彻底摧毁性的数据风暴!幽蓝色的光芒在她眼底如同实质般燃烧!急救舱内所有的监测仪器瞬间爆发出刺目红光和凄厉的警报!陈博士失声惊呼!

顾承骁脸色骤变!他看出来了,苏晚这是要用她残破的身体和即将崩溃的意识作为燃料,强行点燃最后的力量,去冲击那残骸中可能隐藏的、更深层次的秘密!这无异于自杀!

“苏晚!停下!”他厉喝,身体瞬间绷紧,闪电般探手抓向她的肩膀,试图强行打断这疯狂的自毁行为!

但,晚了!

那股狂暴的数据风暴,已经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流,裹挟着苏晚燃烧的灵魂和不惜一切的意志,狠狠撞向了分析箱中的机械残骸!

世界,在苏晚的感知中,瞬间化为一片纯粹由暴怒意志驱动的、毁灭性的数据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