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地抬起手，拍了拍陈战的肩膀，然后站起身，对旁边的秦枫摇了摇头。

秦枫的眼眶也红了，他别过头，不忍再看。

高建波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他默默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95式步枪，枪口对准了陈战的头部。

周围的士兵们都沉默了，他们看着高建波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所有人都明白他要做什么。这是最痛苦的抉择，也是最无奈的仁慈。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

陈战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即彻底安静了下来。他圆睁的双眼中，那份对生的渴望和痛苦，终于凝固成了永恒的死寂。

高建波缓缓地放下枪，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了如钢铁般的冰冷和决绝。

“全体都有！”他的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整理装备，检查弹药！把陈战的铭牌和武器带上！我们……继续前进！”

没有人提出异议，也没有人哭泣。悲伤和恐惧在此刻都是最无用的情绪。战士们默默地收敛了陈战的遗物，另一个技术员则强忍着悲痛，将陈战负责携带的设备背在了自己身上。

任务，还要继续。他们背负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更是西山据点数万人的希望。

队伍重新踏上了征程。

然而，所有人都变了。如果说之前的他们是谨慎，那么现在的他们，就是将警惕性提升到了极限的猎豹。每个人的眼神都变得锐利如刀，手指始终虚搭在扳机上，枪口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火力网，覆盖了前后左右，甚至包括头顶的每一个窗口和脚下的每一个窨井盖。

陈战的死，像一盆冰水，浇醒了所有人。他们终于明白，这片看似被爆炸声吸引了感染者，已经算是清空状态的大学城，潜藏着比尸潮更加致命的危险。

接下来的路程，印证了他们的预感。

仅仅前进了不到五百米，他们就遭遇了超过二十次的偷袭！

这些偷袭者，无一例外，全都是那种进化了的变异感染体。它们仿佛与这座城市融为了一体，懂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地形来隐藏自己。

“右侧！公交车顶！”

一名士兵刚刚发出警告，一个身影就从公交车顶上一跃而下，它的弹跳力惊人，如同电影里的蜘蛛侠，凌空扑向队伍的侧翼。

“开火！”

“突突突！”

三支步枪同时开火，在半空中就将那个“跳跃者”打成了筛子。

队伍刚处理完这个，左侧一排商铺的卷帘门后方，突然传来了“哐当”一声巨响，一个体型异常壮硕的感染体直接用蛮力撞开了变形的卷帘门，像一头蛮牛一样冲了出来。它的双臂粗壮得不成比例，显然是力量型的变异体。

“手雷！”

高建波冷静地下令。

一枚手雷被精准地扔到了那“力量者”的脚下，伴随着一声轰鸣，血肉和碎铁片四散飞溅。

更令人防不胜防的，是一种速度极快的变异体。它们潜伏在小巷的阴影中，一旦队伍经过，便会以百米冲刺般的速度发起突袭，往往在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冲到了近前。

有一次，一个“疾行者”从一个狭窄的胡同里闪电般窜出，直扑后勤组的一名研究员。幸亏旁边的战士反应神速，直接用枪托狠狠地将它砸翻在地，另一名战士紧跟着补上一梭子子弹，才化解了危机。

尽管因为高度的戒备和果断的处置，队伍没有再出现任何伤亡，但这种时刻紧绷着神经，不知道下一次攻击会从何而来的感觉，让所有人都感到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汗水浸湿了他们的衣背，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他们走的不再是路，而是一条由死亡和未知铺就的荆棘之道。

“停！”

高建波打出手势，示意队伍暂时停在一个由混凝土浇筑而成的公交站台后面。这里视野相对开阔，又能提供一定的掩护。

“统计弹药消耗！”高建波靠在站台的水泥墙上，声音有些疲惫。

“一号战斗小组，消耗百分之三十！”

“二号战斗小组，消耗百分之二十五！”

……

秦枫走到高建波身边，脸色凝重地说道：“老高，情况不对劲。这些感染体……它们在进化！”

高建波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被压得有些变形的香烟，但看了看周围，又放了回去。他沉声道：“我也看出来了。它们不仅保留了感染体的攻击欲望，还衍生出了野兽的捕猎本能，甚至……有一定的战术思维，懂得攻击弱点，懂得利用环境。”

“没错，”秦枫的眼中闪烁着理性的光芒，但也夹杂着一丝忧虑，“而且进化的方向还不单一。速度、力量、敏捷……几乎是全方位的。我怀疑，这里的病毒浓度或者其他什么未知因素，导致了感染体的变异速度远远超过了其他地方！”

秦枫的这番话，让在场所有听到的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如果这里是变异的“震中”，那么他们此行的目标——大学城研究所，那个储存着“神弦”的地方，又会是怎样一番龙潭虎穴？

陈默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高建波和秦枫的对话，内心翻江倒海。他看着自己手中那把冰冷的手枪，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弱小和无力。在这样的世界里，一个程序员，到底能做什么？

他抬起头，看向远处那栋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的宏伟建筑——那就是他们的目标，大学城研究所。

它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在这片死亡之地上，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高建波站直了身体，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所有人，休息五分钟，补充水分。五分钟后，我们出发！”

他看了一眼众人，声音斩钉截铁。

“不管前面是什么，我们的任务，必须完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