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忧心。” 他的声音混着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传音道:“昨夜,我与令堂还有胡安商议妥当。令堂现在储物戒指空间内,第一辆马车内坐着的是胡安花钱请的替身。具体事宜,令堂已跟胡安交待清楚。今日我们的任务,是要保护好自身。”
槐树林的阴影如同巨兽之口,将车队缓缓吞噬。胡巧儿和周昭阳相对而坐,右手持剑,左手各持一块天机盘残片,符文的光芒在残片之间流淌,不一会掌心开始发烫。
当第一声马嘶响起时,她感觉到残片瞬间冰凉,转向周昭阳,轻声道:“残片发凉,是福还是不祥?若是不祥,母亲在戒指空间内,不祥会应在谁身上?”
“有极大几率,会应在敌人身上……不好,蚀骨散!” 周昭阳说到一半,喝声惊得她浑身一颤,却见他已如离弦之箭冲下车,青色衣摆掠过她发梢,带起一阵微凉。
毒雾弥漫间,胡巧儿强撑着意识,从药箱中翻找出周昭阳调配的避毒香囊。她望着他在毒瘴中穿梭的身影,汗水浸透的后背勾勒出坚毅的轮廓,突然想起南山修炼时,他为自己挡住滚落山石的模样。
“巧儿!” 周昭阳的呼喊穿透毒雾,她转身时正好看见他沾染毒丹的手套,上面遗留的那抹猩红及恶臭,让并不惨烈的场面变得惊心动魄。
当最后一名护卫倒下,胡巧儿感觉自己的心跳几乎停滞。周昭阳踉跄着扑向马车,怀中的药瓶叮当作响。他喂她丹药时,掌心的温度透过脸颊传来,胡巧儿望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突然伸手抚上他发烫的额头,轻声说道:“少爷,我没事……”
话音未落,就被他紧紧搂入怀中,那力道,仿佛要将她嵌进骨血里。
槐树林的枝叶在毒雾中扭曲如鬼爪,胡巧儿望着第一辆马车上的替身胸前绽放的血花,耳中嗡嗡作响。那抹殷红太过刺眼,恍惚间竟与记忆里父亲刑场上的血色重叠。
周昭阳幽幽传音道:“哭几声吧,她死了,你娘活着。于你而言,她是你的救母恩人。而且,不哭几声,会被对手发现破绽!”
“娘!” 她的哭喊撕裂林间死寂,发间茉莉簪子随着踉跄坠落,沾着泥土的花瓣。
一个无辜的灵魂走了,代胡夫人提前往生,这是因。她是代母而亡的恩人,哭声送别,眼泪祭奠,这是果。
周昭阳的身影比声音更快。他足尖点地掠至女子身侧,青色衣摆扫过青石板上的血迹,在暮色中拖出长长的暗痕。当指尖触到替身颈间脉搏,他感觉心跳几乎停滞 —— 那脉搏如风中残烛,微弱得随时会熄灭。
他丹道造诣极高,见替身气若游丝,晓得药石已经无用,问道:“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女子断断续续地说道:“我…… 真傻……世上最珍贵的是生命……而不是金钱……”
无辜者同样是生命,无论关系远近,往生都会让人心伤。巧儿看到了血,想到了惨死的父亲,这次不用伪装,泪水自然而然涌出,滴落在染血的衣襟上,洇开一朵朵深色的印花。
“娘,您醒醒!” 她大声喊道。她摇晃着那具渐渐冰冷的身躯,脑海中却记起父亲临死前的场景,哭喊声凄惨。
周昭阳心中暗叹:“女人,果真是天生的演员。”
林间厮杀声愈发激烈。慕容钥的软剑舞出赤色光带,红绸在血雨中翻飞,却挡不住暗处不断射来的毒弩。周昭阳将胡巧儿护在身后,袖中银针如暴雨倾泻,每一枚都精准刺入敌人要穴。当他瞥见巧儿通红的双眼,即使知道死者并非她的母亲,心尖也骤然一疼 —— 那眼神像回到了被困在牙行时,倔强又绝望。
“带她走!” 周昭阳突然抓住慕容钥手腕,掌心灵力如藤蔓缠绕,传音道:“往北三里有座破庙,藏好等我!”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在望向胡巧儿时,化作绕指柔,道:“巧儿,听话。”
胡巧儿望着他染血的衣衫,忽然想起南山之巅,他也是这般坚定地说要护她一生。
褚燕的怒吼穿透战场。他周身灵气暴涨,震散最后一丝毒雾,眼中猩红如血,喝道:“风大青!今日要将你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