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跟着拍手叫好：“原是声东击西，好箭法！”

远处倒吊着的赵昭平也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他眼睁睁见山匪倒下，这才无力闭眼。

“不会死了吧。”

武昌城医馆中，李然盯着床上昏迷的赵昭平，一手摸着下巴思索道。

石友朋摇头否认，“宋大人有分寸，赵公子只伤到了肩胛，不会有大碍。”

李然瞧着白胡子大夫不慌不忙命小童煎药的动作，也点头同意。

这大夫都这般不上心，说明赵公子的命定是保住了。

昨夜司庄镇中，李二本以为能凭借心腹劫持赵昭平一事而逃过一劫，但宋志明显然是个雷厉风行的，成功让李二彻底没了后路。

李二如今已经被押送入狱，除了几名受伤的卫所官兵，就属赵昭平受伤最重。

宋志明命李然与石友朋在医馆盯着赵昭平苏醒。

他二人等了一夜，待到第二日午时，赵昭平方才悠悠转醒。

石友朋一夜未睡，他从前时常连夜审查犯人因而现下还熬得住。

见人正言，石友朋先朝床上的赵昭平送去问候：“赵公子您醒了。”

赵昭平缓缓点头，待看清四周后猜到自己八成已被他们送到了城中医馆。

石友朋轻拍一旁打盹的李然，后者猛的一激灵才从美梦中惊醒，李然一睁眼就先看到了与自己大眼瞪小眼的赵昭平。

他喜道：“赵公子您醒了啊。”

而后对身边石友朋道：“我去府衙报信，你在这看着点赵公子。”

石友朋颔首，任由后者离开。

衙署中，宋志明在书房翻看信件，里头有冯老板列出的班楼账单，有董成的问候，更多是茶叔寄来的家信。

宋志明不在京城的一月多，班楼生意依旧红火，令宋志明账上又添了不少银子。

宋府也有许多事情发生，例如宋青重新获得宋忠贤青睐，宋玉没了往日风光。

看着这些远方的来信，宋志明心道：看来自己要抓紧回京了。

刚合上最后一封信，石友朋敲响了书房的门。

后者是来告知宋志明赵昭平身体状况的。

石友朋将大夫的话转述给宋志明：“修养几日就能上路，他伤得不重，就是会在肩上落下疤痕。”

石友朋知道京中许多公子都很爱惜自己一身皮囊，不似他们习武之人这般粗心大意，也许赵公子会因这事怨恨宋大人？

宋志明轻笑，“不碍事，人没事就好。”看了眼石友朋，他继续道，“毕竟当时那情形，我也没有其他选择。”

他没说的是，宋志明相信自己的身手，有把握将赵昭平救下才敢那般行事。

而后，他又想到牢中那个，吩咐石友朋先去歇息，他只看对方眼下的青黑就料到这人一夜未睡。

待人离去后，宋志明吩咐小五在房中候着，他要亲自去监牢走一遭。

大狱内充斥着刺鼻的霉味，宋志明一路顺着长廊走到独属李二那间牢房。

乌黑的石墙上点燃着一盏微弱的油灯，明灭的油灯在李二扭曲的脸上投下一道狰狞的阴影。

即便这个作恶多端的山匪此时手脚已都被铁链束缚，当其看到宋志明时，依旧死死盯着对方冷哼一声。

宋志明脸上带着不同于这地方的温和，手中却悄然从袖中拿出一根早就备下的极细银针，修长的手指捏着那根细针，在李二惊恐的眼眸中将银针戳刺着游走在他脸上。

猛的，宋志明手上用力将银针刺入李二锁骨下方，眼瞅着对方青筋暴起，宋志明再次抿唇微笑：“你一个谋财害命的匪徒之辈，也想威胁我？”他说的是昨夜李二用赵昭平做人质的事。

说着，他将银针从李二身上抽出，紧跟着再次扎进人皮肉中。

李二额头疼得冒汗，却依旧嘴硬：“宋志明，你不得好死……”

骂至一半李二却突然停下，因他早已没了力气叫嚷，宋志明的细针已经挑开李二肩胛骨的筋络，逼得对方不得不息声。

他慢条斯理抽出细针，将其在帕子上仔细擦拭，而后忽然俯身贴近李二：“背后的人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敢下山抢掠百姓？”

李二冷笑着喘粗气，血水跟着从脖颈上滑落下来，却仍是嘴硬：“那些杂碎的命，是老子一……”

话还未说完，宋志明突然抽出腰间的利刃，刀锋贴着李二的大腿割出一块碎肉，疼得他又一阵哭天喊地。

少年眼中带着杀气，将刀锋贴到李二面颊上，朝人吐着冷气道：“凌迟要割三千六百刀，刀刀不致命……你知道第一道是从哪里割下的吗？”

幽幽的声音在李二耳边响起，却继续如恶鬼般开口：“是眼皮……”说着，宋志明的刀尖已经划至李二右眼。

李二下意识紧闭双目：“别！”

他的冷汗浸透衣衫，慢慢睁开眼睛，发现宋志明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李二倒吸一口凉气：“是宋忠贤！”

“不……是宋玉！”

“哦？”宋志明脸上闪出戏谑之色，“究竟是老的还是小的……你不说清楚，可别怪我这小刀不长眼喽。”他将短刃在手中转了一圈，动作倒映在李二瞳中。

李二吸气：“宋忠贤命我在武昌给蝗灾钦差使绊子，宋玉那小子却是想要你的命……”

宋志明还再问什么，这时突然一阵脚步声在监牢外响起，宋志明将短刃藏在腰间，顺便抽出深扎进李二皮肉中的细针，看向来人。

是个熟面孔，王庄村死了两个儿子的李玉娘。

妇人一身粗布衣衫，鬓发散乱眉眼却仍旧秀丽，手中还握着一把砍柴刀，身后跟着想拦人的赵成亮。

赵成亮伸手拦了个空，叫李玉娘一把撞开铁门，他歉疚地看了眼宋志明。

此时，李玉娘对着被捆缚住手脚的李二大声叫喊：“畜生，还我儿命来！”

随着妇人凄厉的声音，她手中的柴刀也狠狠刺入李二胸口，而后又猛然抽出落下，生生在李二身上捅出三个血洞。

温热的鲜血顺着柴刀溅到李玉娘脸上，看着山匪头目没了气息，他突然仰头大笑：“柱子、栓子，娘给你们报仇了！”

笑声戛然而止，李玉娘太过激动就要昏倒，被疾步上前的赵成亮稳稳扶住。

望着怀中昏迷的李玉娘，赵成亮苦笑：“宋大人，这……”

宋志明没看赵成亮，弯腰擦拭溅在靴子上的血渍，目光扫向死不瞑目的李二，道：“叫仵作验尸，然后丢至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