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翟吉就坐在对面,他勾起唇角看着沈四小姐失态的模样,仿佛能洞悉她此刻的想法,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四姑娘若是很爱吃,我可以常来送。”
沈霜宁已然缓了过来,扯了扯嘴角道:“我吃不惯甜食,不必劳烦三殿下。”
翟吉淡淡地笑了笑,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支开景瑜。
景瑜向来对她这个皇兄言听计从。
沈霜宁哪敢跟翟吉共处一室,正欲起身告退,然而后者却先一步沉声道:“坐下,我能吃了四姑娘不成?”
景瑜也意识到沈霜宁从一进门就似乎紧绷着没有放松,便安抚道:“我皇兄很好相处的,宁宁别怕。”
说话间,又瞪了眼翟吉:“皇兄,你少吓唬宁宁。”
翟吉便是一笑:“我哪儿舍得吓唬她呢?”
景瑜便丢下沈霜宁出去了,她人一走,翟吉果然冲着沈霜宁来了。
他一把捏住她削尖的下巴,自上往下凝着那张艳色逼人的脸,简直又爱又恨。
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戾气,指节一寸寸收紧,几乎要将那细腻的肌肤捏碎。
“我在镇抚司里,日夜都惦记着四姑娘呢!”
“今天从那鬼地方出来,听闻四姑娘竟入宫给皇妹伴读,当真是欢喜得紧,特意焚香沐浴了来见你。”
如若不是看他的神情,光听他说的话,倒像是情话般。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眼观鼻、鼻观心,都低头盯着脚尖,根本不敢多看。
翟吉穿着一身色泽鲜亮的宝蓝色蟒袍,颜色鲜亮夺目,尽显华贵。
只是他那张本就俊朗的脸庞,已没了往日的飞扬神采,反倒添了几分憔悴与阴郁。
堂堂一个皇子,在镇抚司被关了半个月,自然从里到外都不舒坦极了。
沈霜宁背脊挺直,不卑不亢,冷眼望着他,默然不语。
“我改主意了。”翟吉忽然笑了。
他手指像蛇鳞一样,抚过她光滑的面颊,沈霜宁睫毛轻颤。
“既然你给脸不要脸,让你当正妻你不愿,那便让你做我的侧室好了。上次侥幸让你逃了,这回你入了宫,可没有人救得了你!”
翟吉自信的认为,眼前的小女君已是他的掌中之物。
沈霜宁眼神微微闪烁。
随即她一改沉默的姿态,冷笑一声,反唇相讥道:“三殿下对女人的手段,也就这些了么?噢,不对,三殿下对男子也一样。”
时下兴龙阳之好,但翟吉贵为皇子,传出去并不光彩,尤其怕传到宣文帝耳中。
沈霜宁这明晃晃的威胁,算是戳到了翟吉的七寸。
翟吉的眸光骤然变得狠厉,猛地抬手,甩了沈霜宁一耳光!
“啪”的一声,沈霜宁的侧脸猛地偏向一侧,半个身子歪倒在炕上。
翟吉乃习武之人,一掌下来沈霜宁耳朵都在嗡鸣,她闭了闭眼,将那阵眩晕压下去,心头没有半分恐惧,只有算计到他的窃喜。
翟吉动手后便有点后悔了。
女子白皙娇嫩的面颊上迅速浮现出红红的掌印,翟吉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但紧接着又涌上一股烦躁。
他长手一伸,拽起沈霜宁,压着怒意道:“你为何总要惹我不高兴?你当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你?”
沈霜宁将手搁在茶案上,指尖微微一动,面上平静道:“三殿下想捏死我,自然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但须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殿下这些年的谋算,若是因我出了变数,这笔账可不划算。”
既然扮乖装柔弱已经不管用,不如适当露出獠牙,好让对方忌惮。
翟吉直直盯着她,神情几番变幻,也不知在想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沈霜宁听见殿外传来动静。
就是现在!
沈霜宁趁翟吉不备,猛地抄起茶几上的茶盏,狠狠砸在地上!
翟吉没料到她突然来这么一下,惜命的他本能后退。
沈霜宁看也不看他,飞快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片。
翟吉脸色骤变,只当她要拼命——至于吗?他不过是打了她一巴掌而已!
可下一刻,沈霜宁竟攥着那锋利的碎片,狠狠往自己手腕上划去!
刹那间,白皙的腕间便绽开一道刺目的血痕!
翟吉瞳孔骤缩,下意识上前去夺:“你疯了?快给我!”
沈霜宁任由他抢去。
也是在这时,翟吉才瞥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却已迟了。
沈霜宁“扑通”跪下,嗓音里满是脆弱与惊惧,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三殿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你别杀我……”
景瑜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室内满地狼藉,沈霜宁柔弱的跪在地上,惨白如纸的脸上有清晰的红痕,手腕上的血正不住地往外涌,满眼都是惊惶;而她的亲大哥翟吉,手里赫然攥着一块闪着寒光的锋利碎片!
翟吉立刻丢了手里的碎片,却像是做坏事被人撞破后心虚的表现。
眼下不论翟吉做什么,都无法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
景瑜大惊失色。
她才离开了片刻,怎会发生这样的事?
“皇兄!你做了什么!!”
景瑜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惊怒与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