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娘养的!” 吴逵抄起鞍上长枪,旋身一扫,便扫倒三名细作,枪柄又砸在对方面甲上,发出丧钟般的闷响。
那日,吴逵怀了死志护着横山残兵出镇,便一路向东狂奔。
他肩头的箭伤还在渗血,每走一步,枪柄拖过碎石的声响都像在割开皮肉。他已不知回身杀了几回,如今辨别方向的星斗仿佛都在眼角打转。
“吴逵,你逃不掉的!” 追兵头领的战盔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手中软剑甩出银弧,“刘大人有令,得吴逵首级者,赏银三千两!”
吴逵踉跄着撞进一片枯杨林,腐叶堆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拽进暗坑。坑底铺着半幅宋军军旗,一股陈旧的艾草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别动。” 头顶传来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熟稔的官腔。吴逵抬头,竟见横山驿站的通判正蜷在角落,官服下摆撕成布条,缠着渗血的小腿。
“您……” 吴逵惊得险些出声。
通判按住他的嘴,指节上还沾着朱砂,显然是匆忙赶来。远处追兵的马蹄声渐近,踏碎枯枝的脆响像死神的叩门声。
“刘廿买通了经略使的亲卫。” 通判从怀里掏出半块令牌,正是经略府的通关文牒,“他们想借党项人的刀,除了你们这些‘阻碍’。”
吴逵攥紧铁链,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通判官靴上:“您为何救我?”
通判苦笑,目光落在吴逵胸前的横山刺青上:“横山身后就是大宋腹地,百年战火方熄,我又怎忍......”
他顿了顿,从腰间解下鎏金腰带,“拿着,朝东南走,有个废弃的烽燧,里面藏着些临时补给。”
马蹄声骤近,月光透过枯杨枝桠,在通判脸上划出道道阴影。
他猛地扯下乌纱帽,往西北方掷去,帽子上的玉簪在沙地上拖出反光:“追兵到后,我会说你往镇北逃了。”
通判拿起吴逵手中长枪在自己脸上划了一道,鲜血溅在吴逵手背,“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吴逵爬出暗坑时,只见通判拄着断枪站在沙丘上,官服在夜风中扬起,宛如一面残破的旗帜。
“往镇北追!” 通判指向假方向,声音里带着刻意的颤抖,“反贼伤了我的腿,跑不远!”
追兵头领狐疑地盯着他染血的裤腿,忽然挥剑劈来:“通判大人,得罪了!”
吴逵躲在枯杨后,看着通判被剑尖抵住咽喉,却仍在大喊:“镇北!他往镇北逃了!” 追兵的阴影笼罩住通判,血沫溅在对方甲胄上,像朵盛开的红梅。
“杀!” 追兵头领终于下令,三十骑铁蹄踏碎月光,朝镇北狂奔而去。
吴逵攥着鎏金腰带,指甲深深抠进纹路里,直到马蹄声消失在风沙中,才敢爬出枯杨。
通判的尸体斜倚在沙丘上,乌纱帽滚落在脚边,露出鬓角新添的白发。吴逵跪下身,用铁链挖开沙坑,将尸体掩埋。
“谢了。” 他低声道,随后将鎏金腰带系在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