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绵阳的药篓里,雪狼毒涎的解药正在瓷瓶里轻轻晃动,晃着师父眼中未说出口的担忧。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三人围着篝火烤干粮。
师父抽出白重朝的昆仑剑,在冰面上刻下十二大盗的名号,“藏边十二大盗虽灭,可这世间的恶,永远斩不尽,你们三兄弟同心同德,切不可有半点松懈。”
剑刃划过冰面的声响,恍若多年后赵勾什在河州城头听见的,铁鹞子踏碎冰原的声音。
那次雪谷之战后,赵勾什的剑穗换成了雪狼王的鬃毛,每次挥剑都似有细碎的狼嚎。
而师父腰间的伤,到死都未完全愈合。
每当他摸着狼首骨鞭上的凹痕,便会想起冰湖对岸的岩群,以及师父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勾什,莫让狼毒,蚀了本心。”
昆仑正阳殿内,三十六盏青铜灯台在风雪中明灭。
岁绵阳盘膝坐在青玉砖面,指尖按在中毒弟子的膻中穴,掌心氤氲着的真气,与弟子颈侧的青斑形成诡异的明暗对照。
“师父,您的嘴唇都紫了。” 桃枝攥着雪莲膏的手沁出细汗,药瓶在掌心留下湿痕,“赵勾什的大军已到狼牙隘下,虽说栈道修复尚需时日,但——”
“别分心。” 岁绵阳的声音混着冰蚕蛊的 “沙沙” 声,弟子颈间的青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血管里竟有细小冰蚕状的异物蠕动。
“这是赵勾什用雪狼毒涎改良的‘冰蚕蛊’,若不趁蛊虫未入心经前逼出,大罗金仙也难救。”
他指尖连点弟子胸前七处大穴,银针刺入 “紫宫穴” 时,针尾突然泛起紫黑,蛊虫正在反噬。
岁绵阳喉间一甜,强行咽下涌到唇边的血沫,真气在经脉中运转如逆水行舟,每一丝内力都带着刺骨的冰寒。
桃枝手忙脚乱地碾碎丹药,丹粉洒在灯芯上,火焰顿时腾起驱散了周遭寒雾,三尺高的青焰,映得岁绵阳道袍上的昆仑云纹如活物游走。
她忽然看见师父鬓角的白发比晨课时又多了几根,袖口露出的手腕上,当年雪谷之战的旧疤正在渗出细血。
“桃枝,去我书房取来《蛊经》。”
岁绵阳闭着眼,指尖在弟子丹田处运气施为,“找‘冰蚕退蛊篇’,最后一页有赵勾什二十年前偷练时的批注 —— 他当年在雪谷偷习狼毒,没想到却是今日用来对付同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