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阿依娜勒住缰绳,马蹄在冻硬的土地上刨出细碎冰碴。她身后三百瓦剌骑兵的弯刀尚未出鞘,却已在月光下泛起森冷的光。
远处黑风峡方向传来零星的犬吠,惊起一群寒鸦,翅膀扑棱声惊破了草原特有的寂静。
“巴图叔叔,你带十骑绕到西侧山脊,留意是否有伏兵。”阿依娜扯下头巾裹住口鼻,羊皮手套摩挲着刀柄上的鹰形纹路,“记住,只观察,不可贸然出手。”
老百夫长欲言又止,终究只是重重一点头。
他记得阿依娜小时候,还会躲在母亲身后学狼嚎,如今却已能在战场上独当一面。马蹄声渐远时,阿依娜忽然看向东侧的灌木丛——那里有几株红柳被人为折断,断口处的白茬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都下马,牵着马走。”她压低声音,“兀良哈在布迷踪阵。”话音未落,一名年轻骑兵突然指着前方惊呼:“看!明军的火把!”远处山道上,星星点点的火光蜿蜒如蛇,正是张诚与陈友探查归来的队伍。
阿依娜正要策马迎上去,却瞥见火把间闪过几道黑影。那些影子行动诡谲,既不像明军的甲胄反光,也不似瓦剌的皮袍轮廓。她猛地拽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嘶鸣声撕裂夜空:“是铁甲傀儡!后撤!”
三百骑兵瞬间散开,弓弦拉满的声响此起彼伏。黑暗中,十二个浑身披着玄铁重甲的“人”缓缓走出,他们没有面孔,头盔缝隙里只露出猩红的眼睛,脚步沉重如擂鼓,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深坑。最前方的傀儡突然抬手,袖中甩出三根淬毒的透骨钉,钉尖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
“用套马索!”阿依娜翻身滚下马来,弯刀精准斩断飞来的暗器。她余光瞥见傀儡脖颈处的青铜环——那是佛郎机人炼金术的标志。三年前,她曾在陈友救治的伤兵身上见过类似的机关,那些被改造的士兵最终都成了没有痛觉的杀人机器。
混乱中,明军的火把越来越近。张诚的怒吼声穿透夜色:“陈友!那些傀儡的命门在......”话未说完,一支弩箭擦着他的耳畔飞过,钉入身后的树干。阿依娜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被三面包围,暗处至少藏着两百名兀良哈弓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