键盘敲击声戛然而止。陈墨慢慢转头,镜片后的眼睛睁得极大:“你早知道他们会灭口?”
“棋子碎了,是因为执棋的人觉得它碍眼。”程长赢走向窗边,暴雨冲刷着肮脏的玻璃,“但碎掉的棋子有时比完整的更锋利。”他摊开手掌,定位器的金属外壳在掌心折射出冷硬的光。窗外,城市在雨夜中匍匐,霓虹灯晕染在积水的街道上,扭曲成一片光怪陆离的浮世绘。远处赵氏集团的霓虹招牌在雨幕中猩红闪烁,像黑暗中巨兽的眼睛。
城北公墓笼罩在铅灰色的阴云下。参加葬礼的人寥寥无几,黑色雨伞像几片飘零的枯叶。程长赢一身黑衣站在角落,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他脚边溅开细小水花。墓碑上周明生的照片在雨水中模糊了笑容。
“程总有心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赵天雄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巨大的黑伞遮住了半边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周总监走得太突然。”他叹息着,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温度,递过一个厚厚的白信封,“节哀。”
信封入手沉重。程长赢指尖捻开封口,一抹冰冷的锐光刺入眼帘——不是钱,是一把开了刃的剃须刀片,薄而锋利,刃口泛着幽蓝的光,刀片底部凝固着一小片暗褐色的血迹,像某种邪恶的印章。他抬眼,赵天雄嘴角扯出一个森冷的弧度,声音压得极低,混在雨声中却字字清晰:“收好。下一个,该你了。”黑伞微抬,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锁住程长赢,里面翻腾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程长赢面无表情地将信封折好,塞进西装内袋。刀片的棱角隔着布料硌在胸前,冰冷而坚硬。“赵总破费了。”他声音平稳,目光越过赵天雄的肩膀,落在远处雨中一个模糊的人影上——那人穿着不合身的黑色夹克,帽檐压得很低,正快速收起相机,转身消失在松柏林中。
葬礼结束,人群散去。程长赢坐进驾驶座,雨水模糊了车窗。他发动引擎,汽车低吼着驶出墓园。手机震动,陈墨发来加密信息:“追踪器信号消失前最后位置:长乐高架入口。”
程长赢瞥了一眼后视镜。一辆无牌的黑色越野车幽灵般从岔路驶出,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他猛地踩下油门,轿车如离弦之箭冲上长乐高架。雨刮器疯狂摆动,刮开一片片模糊的视野。后视镜里,越野车骤然加速,车头凶狠地逼近。
高架上车流稀少。程长赢单手操控方向盘,另一只手快速按下中控台一个不起眼的按钮。仪表盘下方弹出隐藏小屏,显示着车辆状态三维图。他指尖划过屏幕,点开刹车系统的实时监控模块——一条代表液压油路的红线,在屏幕中央诡异地断开了。
寒意瞬间爬上脊椎。他尝试轻点刹车,踏板像踩进棉花堆,毫无阻力地直落到底!前方弯道巨大的弧形护栏在雨幕中急速逼近,像怪兽张开巨口。黑色越野车咆哮着几乎贴上他的车尾。
千钧一发!程长赢双眼充血,肾上腺素狂飙。他猛打方向盘,车身在湿滑路面剧烈甩尾,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左手闪电般按下中控台上另一个红色按钮——引擎盖下传来沉闷的机械咬合声。备用机械手刹系统启动!与此同时,他右脚狠狠跺向油门底部一个隐蔽的金属凸起——那是他让陈墨加装的紧急喷射装置。
“嗤——轰!”车尾下方猛地喷出两道短暂而强劲的蓝色火焰,巨大的推力将失控的车头瞬间推正。轿车擦着护栏边缘,带着一溜火星和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冲过弯道,险之又险地避开迎面一辆重型货柜车!
黑色越野车猝不及防,司机惊恐地猛打方向。车身在湿滑路面疯狂扭动,狠狠撞上弯道外侧的隔离墩,“砰”一声巨响,车头腾起白烟,瘫在原地不动了。
程长赢的车冲下高架出口,一个急刹停在路边。他双手死死抓着方向盘,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胸口剧烈起伏。冰冷的雨点敲打车顶,发出密集的鼓点。他缓缓松开手,掌心全是冷汗。摸出西装内袋那个沉重的信封,抽出那枚染血的刀片。锋利的刃口在昏暗的车内闪着幽光,映出他眼中翻涌的冰冷风暴。
他降下车窗,将刀片轻轻弹出窗外。金属坠入浑浊的积水,悄无声息地沉没。雨水立刻冲散了那微弱的涟漪,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引擎重新低吼起来,车灯刺破雨幕。程长赢的目光扫过副驾驶座上那个染血的U盘。“渔夫的鱼塘……”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赵天雄,该清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