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星渊烬里照千灯(1 / 2)

偏折明月 要喝可乐惹 1972 字 21小时前

戌初的将军府飘着细雪,林清浅握着桃夭的螺子黛笔,在妆匣底层又发现半幅绣样。素白缎面上用金线绣着朵未开的石榴花,花瓣褶皱里藏着细小的墨点,连起来正是西域地图上“月牙泉”的位置——那是兵防图里圈着的最后一处要塞。

“小姐,该用晚膳了。”小丫鬟春杏捧着食盒进来,袖口新绣的石榴花歪歪扭扭,正是照着桃夭留下的花样。林清浅望着案上摆着的琉璃灯,灯芯刚换过新鲜的石榴花汁,火苗跳动时,灯罩上的缠枝纹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像极了桃夭挥着团扇跳闹的模样。

“把粥放在那儿吧。”她指尖抚过绣样边缘,忽然触到块凸起的线头,挑开竟是行极小的字:“戌时三刻,后巷第三棵槐树”。这是桃夭独有的暗号,三个月前她们常用来传递闺中密话,那时总笑说“像做贼似的”,如今却成了生死相托的密码。

书房里,陆沉舟的狼毫在舆图上顿出个墨点。西域十五座烽火台的布防图已标注完毕,唯有“月牙泉”旁画着问号——和桃夭绣样上的墨点完全吻合。案头摆着从周氏房里搜出的账册,其中一页用朱砂圈着“崔家商队,本月十五入关”,旁边画着半朵石榴花,正是吏部侍郎密信上的印记。

“将军,长卿带回消息了。”亲卫掀开棉帘,冷风卷着雪片扑进来,“城西暗桩回报,有人在黑市兜售并蒂莲玉佩的碎件,开价要换西域通关文牒。”陆沉舟搁笔,看见来人袖口沾着的石榴红丝线,忽然想起桃夭替他补甲时,总爱用这种颜色的线,说“能避血光”。

戌时三刻,后巷的槐树在风雪中簌簌作响。林清浅裹着桃夭绣的狐裘,看见槐树下立着个戴斗笠的老妇,怀中抱着个蓝布包裹,布角绣着半朵石榴花——正是柳绣娘绣坊的标记。“是桃夭让我来的。”老妇开口,声音里带着西域口音,“她走前说,若见着戴红宝石耳坠的姑娘,就把这个交给她。”

包裹里是个檀木匣,掀开时檀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里面躺着件石榴红肚兜,针脚粗陋却异常结实,肚兜中央用金线绣着完整的并蒂莲,花瓣上缀着十三颗东珠,正是兵防图上十三处暗哨的位置。林清浅指尖颤抖,想起桃夭临终前说“给小姐的生辰礼还没做完”,原来这丫头早把最后的线索,缝进了给她的贴身衣物里。

“柳绣娘临终前,把这东西交给了我。”老妇摘下斗笠,露出左脸的刀疤,“当年石榴营被围,她断了右手也要护着襁褓里的桃夭,后来在西域养伤,托我把这物件带回中原。”她指向肚兜下摆的流苏,每颗珠子里都嵌着极小的字,合起来正是“月牙泉密道,莲开七瓣时”。

雪越下越大,老妇突然剧烈咳嗽,袖中掉出半块碎玉,和桃夭的那半正好拼成完整的莲花。“崔家的人一直在找我们。”她抓住林清浅的手,掌心的老茧蹭过她腕间的红绳,“二十年前背叛石榴营的,不只是吏部侍郎的父亲,还有……”

话未说完,巷口突然传来马蹄声。三道黑影踏雪而来,手中兵器泛着幽蓝——是淬了蛇毒的弯刀。陆沉舟的长槊几乎同时破空而至,槊风卷着雪花扫过林清浅鬓角,她看见来人袖口绣着的银线牡丹,正是周氏陪嫁崔家的族纹。

“保护好匣子!”陆沉舟的槊尖挑飞一人手中弯刀,刀刃落地时在雪地上划出蓝痕,瞬间融出焦黑的洞。林清浅躲到槐树后,看见老妇从怀中摸出把柳叶刀,刀身刻着和桃夭银钗相同的石榴花,正是当年石榴营的佩刀。

“崔家的狗,还记得石榴营的刀吗?”老妇的刀划破一人咽喉,血珠溅在她刀疤上,“柳姐姐临咽气前说,要把桃夭的骨灰撒在月牙泉,让她看着叛军的血,染红石榴花!”话落时,她自己也中了一刀,却仍将檀木匣塞进林清浅怀里,含笑倒地。

回到将军府时,更鼓刚敲过亥时。陆沉舟的披风上染着蓝黑的毒血,却顾不上处理伤口,径直走向书房。林清浅抱着檀木匣跟在身后,看见他背影像座铁塔,却在经过桃夭的小厨房时,脚步顿了顿——那里还摆着桃夭没做完的糖画模子,是朵半开的石榴花。

“月牙泉的密道,应该藏在烽火台的莲花台座里。”陆沉舟展开兵防图,用红笔在月牙泉标记处画了个圈,“当年父亲设计的暗哨,都是以并蒂莲为记,七瓣莲花对应七处机关。”他忽然注意到林清浅手上的血渍,正是老妇临终前染在她袖口的,和肚兜上的金线一样,在琉璃灯下泛着微光。

“陆大哥,”林清浅翻开肚兜,露出里衬上的墨迹,“桃夭在这上面写了首诗,是她平时总哼的小调。”素白的里子上,用石榴花汁写着:“一盏琉璃照夜澜,半块碎玉护春寒。石榴开处星子落,不教霜雪侵君鞍。”每句末尾都画着个小糖画,正是桃夭最擅长的手法。

陆沉舟的手指抚过“护春寒”三个字,想起三日前在天香楼,桃夭的密信里也提到过这个词——那是石榴营暗语,意为“启动最后的防线”。他忽然抽出腰间玉佩,将三块碎玉拼在兵防图的月牙泉位置,只见图上突然浮现出细小的朱砂字:“开莲台者,需以血祭之”。

更漏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林清浅望着陆沉舟肩甲上的积雪,忽然想起桃夭常说的话:“将军总不爱惜身子,小姐要多盯着些。”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正是桃夭用石榴花和积雪调制的,带着股清凉的甜香:“先处理伤口吧,桃夭要是知道你又让自己受伤,该生气了。”

陆沉舟任她掀开衣襟,左肩上新添的刀伤还在渗血,却忽然抓住她的手,指尖按在她无名指根的红痣上:“浅儿,你可知道,桃夭的母亲柳绣娘,其实是前隋太府卿的侄女?当年父亲护送你娘出城,柳绣娘断后被伤,后来在石榴巷隐姓埋名,收了桃夭做养女,其实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