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门口的獬豸石雕,那小小的身影仿佛能被一捻就碎。
可随着她喝声响起,莫名的,天上一道惊雷也配合似的轰隆划破夜空。
楚悠悠悄悄收起被雷吓得滑出去的小脚,抬手摸摸头顶被风吹散的小鬏鬏。
雷神伯伯配合得真及时。
就是有点吓悠悠。
值夜本就火气大,如今还被一个小孩命令,那吏卒骂骂咧咧就走了出来:“你们这群刁民!再不走就将你们统统抓进大牢里去!”
吏卒一句话,让杨瑞山夫妻俩红了眼。
自古以来都是民不与官斗。
官字两个口,怎么说都是他们有理。
可如今女儿还在县衙,他们哪怕是拼着下大狱也要找县太爷讨这个公道。
“为官者为民,故得称青天。”
就在那吏卒伸手钳住杨母的一瞬,楚悠悠向来挂笑的脸上透出凌厉。
迈开脚往前每踏开一步,天上惊雷便更大一分。
“为官者不为民,何故能受百姓敬仰,受天道庇佑?”
天帝爷爷说,六道都有各自的运。
为神者为苍生,接受众生供奉的香火以得神运,
为官者为民,接受百姓敬仰以得官运。
人间天子,父天母地,为天下百姓可得龙运,若是昏庸便也德不配位迟早亡国。
她甜软的嗓音不算大,因着年纪小,走起路来还没那么有气势,可她质问的话却比那天雷更有穿透力。
“嘿你这小兔崽子,竟敢编排大人,看我不——”
不等那吏卒伸手去抓楚悠悠,惊雷就径直劈在了他面前。
望着眼前擦出的火花,只差半尺,他就能见阎王去了。
呆在原地的吏卒从惊恐中回过神,一低头,恰巧对上了楚悠悠那双漆黑的眸子。
“等、等着,我这就去叫大人。”
吏卒眼见着鼓声将不少百姓招了过来,被楚悠悠看得背脊发毛的他撂下这句话后拔腿就往衙门里跑。
“姥~悠悠厉害叭!”
吏卒走后,楚悠悠才卸掉小身板上的气势去搂住杨母撒娇。
“是!我们悠悠最厉害!”
可夸赞完后杨母又忍不住担心。
说到底他们跟县太爷正面对上也因事出有因的情急。
从前听里正说,上衙门告状的都要先挨十板子,悠悠还小,哪能经得起这样的场面?
“淑仪,你带悠悠和文和先去城里找家客栈等我们。”
“娘......”
杨淑仪哪里不知道亲娘是想把他们支走。
“都当娘的人了。”杨母将孙子从儿媳身旁拉过来:“你二哥二嫂要去诉状,你这个当姑姑的要带好文和。”
杨淑仪也知道眼下这是最好的安排,放心不下父母的她望着还在一旁嘀嘀咕咕不知说什么的女儿:“悠悠,娘亲带你和哥哥去找住的地方等姥姥他们。”
楚悠悠看看杨母,乖巧地点点头。
此时府衙内,那吏卒匆匆忙忙跑到县令屋前:“大人!大人不好了大人!”
才小酌了几杯的朱兴正头重脚轻地躺在床上,被吵醒的他不耐烦地朝屋外吼:“放屁!本官好好的呢!”
“大人,外头有人敲鸣冤鼓!”
半醉半醒的朱兴一愣。
鸣冤鼓?
方才的声音不是他幻听啊?
可是这都什么时辰了?
扭头望了眼烛影:“有什么事明儿再说!本、本官要休息了!”
这群刁民每日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让他做主。
他捐这官是为了享福,可不是为了他们这群贱民卖命的!
门外的吏卒急得满头汗:“不行啊大人!外头围了不少的人,若是您不去处理,明儿满城百姓都要议论这事了!”
他们大人不在乎名声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