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现实如同两座大山，压在扳手三人头上，让他们哑口无言。李维说得没错，没有能源，一切都是慢性死亡。
“用狂暴的能量……制造稳定的反应堆？”扳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这……这怎么可能？我们连个像样的工具都没有……”
“不需要稳定！只需要可控！”李维的眼神锐利如刀，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推演着那个疯狂的计划，“利用这些废料的能量回路，搭建一个粗糙的‘约束磁场’！利用地热能量的狂暴冲击，在磁场约束下，制造一个临时的、小规模的聚变点火！不需要持续！只需要一次可控的、短暂的聚变爆发！利用爆发产生的巨量能量，反向冲击、强行‘点燃’并稳定我们现有的、半毁的电池晶格！把它们……变成临时的能量‘蓄电池’！”
他语速极快，思维跳跃得如同天马行空。利用狂暴能量制造约束磁场，再用磁场引导能量制造短暂聚变，利用聚变爆发的能量强行激活半毁的电池晶格……这每一步都充满了无法想象的风险，每一步都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
“这……这太……”老赵张着嘴，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词。
“这是唯一的活路！”李维斩钉截铁，目光扫过三人，“要么跟我赌一把！要么……现在就出去，找个舒服点的角落等死！”
死寂。
只有闸门破口处喷涌的能量流发出的低沉咆哮，以及电容过载的滋滋声。
扳手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攥成了拳头，指甲嵌进肉里。他看着李维眼中那不容置疑的疯狂和决绝，又看了看地上那些冰冷的废料和那扇如同地狱之口的闸门。他想起了铁腕最后的湮灭蓝光，想起了铅云堡崩塌的烈焰，想起了外面那些嗷嗷待哺、命悬一线的伤员……
最终，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狠厉。他猛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狠狠一拍大腿！
“妈的！干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总比窝囊死强！李指挥！你说！怎么干？！”
“拆！继续拆！把所有能用的能量回路板！导线！尤其是带磁性的材料！都给老子抠出来！要快！”李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指向那堆废料，“老赵！小吴！去把避难所里能找到的所有绝缘材料！防火布！铅板！哪怕是用垃圾堆里的破布！都给我弄过来！堵住所有可能泄露能量的缝隙！加固这个‘缓冲池’！”
他再次扑向那堆废料，如同一个疯狂的炼金术士，在毁灭的边缘，试图用一堆破烂，点燃那渺茫的……希望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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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云堡底层避难所，医疗区。
惨白的应急灯光在电压不稳的波动中，如同垂死者的呼吸，忽明忽暗。每一次光线的剧烈闪烁，都引来伤员们一阵压抑的惊呼和更深的恐惧。
叶红菱依旧如同染血的磐石，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守在苏清雪的床边。断臂处的剧痛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汐，一波波冲击着她的意志堡垒，每一次都让她眼前发黑，冷汗浸透残破的衣衫。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和虚弱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四肢，让她几乎要瘫软下去。
但她不能倒。
她的脊梁挺得笔直，如同插在阵地上的断矛。那双冰冷的眼睛，如同永不熄灭的寒星，缓缓扫视着这片被她强行用凶名和狠厉压制的“秩序区”。每一次目光扫过，那些压抑的呻吟声都会不由自主地低下去几分，那些闪烁不定的眼神都会带上更深的敬畏和恐惧。
这无形的重压，比断臂的伤痛更让她感到窒息。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根被绷紧到极限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但一想到角落里昏迷不醒的苏清雪，想到在能源核心区玩命的李维，想到铁腕最后的托付……她就死死咬住牙关，将喉咙里翻涌的血腥气和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疲惫感，硬生生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
嘀……嘀嘀嘀……
一阵极其微弱、如同蚊蚋振翅般的电子音，毫无征兆地从医疗区角落一堆未来人“清道夫”追踪器碎片中响起！
声音很小，但在死寂的避难所里，却如同惊雷！
叶红菱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她仅存的右手猛地按在腰间（虽然那里只剩刀鞘），身体瞬间绷紧，如同嗅到致命危险的猎豹！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席卷而出！
“什么声音？！”小玲和其他医疗兵也听到了，惊恐地望向声音来源。
角落里，那几片被扳手发现、用布包着的追踪器碎片中，其中一片指甲盖大小、边缘异常锋利的金属碎片，正闪烁着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幽蓝色光芒！那微弱的嘀嘀声，正是从它内部传出的！
“追踪器……被激活了！”叶红菱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寒冰中挤出来，嘶哑而冰冷。未来人果然没有放弃！它们在定位！它们在靠近！
恐慌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在医疗区炸开！伤员们发出压抑的惊叫，挣扎着想爬起来。刚刚被叶红菱强行压下的绝望和混乱，如同蛰伏的毒蛇，再次昂起了头颅！
“完了！它们找来了！”
“快跑！躲起来！”
“往哪躲啊！这里就是个铁罐头！”
混乱的哭喊和绝望的嘶吼眼看就要爆发！
“都他妈——闭嘴！！！”
叶红菱的咆哮如同受伤雌狮的怒吼，带着一种撕裂灵魂的暴戾和不容置疑的蛮横，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她猛地站起身，巨大的动作牵动断臂伤口，剧痛让她眼前一黑，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但她仅存的右手死死撑住旁边的金属支架，硬是没有倒下！
她沾满血污的脸因为剧痛和暴怒而扭曲，那双冰冷的眼睛里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凶光，死死扫过那些被吓呆的幸存者！
“嚎！接着嚎！把那些铁皮罐头嚎进来！大家一起死！痛快！”她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金属，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谁再他妈嚎一声！老娘现在就送他去见阎王！省得被铁皮罐头拆零件！”
绝对的暴力威慑！比任何安抚都更直接有效！所有的哭喊和嘶吼瞬间被掐灭在喉咙里！幸存者们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惊恐地看着叶红菱那如同魔神般的身影，看着她断臂处再次渗出的鲜血，连大气都不敢喘。
叶红菱强忍着眩晕和剧痛，冰冷的目光转向小玲：“把那鬼东西！给老娘拿过来！”
小玲吓得一哆嗦，连忙用镊子夹起那片闪烁着幽蓝微光的追踪器碎片，战战兢兢地递到叶红菱面前。
叶红菱仅存的右手闪电般探出，一把将那冰冷的碎片抓在掌心！锋利的边缘瞬间割破了她的皮肤，鲜血顺着指缝渗出，但她毫不在意！她死死攥着那片碎片，仿佛要将它捏碎！那微弱的嘀嘀声在她掌心变得沉闷，却如同死神的鼓点，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她的目光穿透厚重的金属壁垒，仿佛看到了黑暗中正循着信号悄然逼近的未来人“清道夫”。时间！时间不多了！
“扳手留下的人呢？！”叶红菱猛地转头，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向医疗区边缘几个负责警戒的后勤人员。那是扳手离开前安排的，都是些相对稳重、手脚麻利的老兵。
“在……在！”一个脸上带着陈旧疤痕的老兵立刻挺直身体。
“带几个人！去通风管道口！所有入口！给老子堵死！用能找到的最重的东西！焊死！封死！一只苍蝇也别放进来！”叶红菱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命令。
“是！”老兵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招呼了两个人，朝着避难所通风管道的主要入口跑去。
“其他人！”叶红菱的目光扫过剩下的幸存者，无论男女老少，“能动弹的！都他妈给老娘动起来！加固所有出入口！检查所有缝隙！把能拆的金属板！能用的工具！都集中起来！准备拼命！”
她的命令简单粗暴，却充满了在绝境中求生的狠劲。幸存者们被她的凶悍和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威胁所刺激，麻木的眼神中终于燃起了一丝求生的火焰。恐惧并未消失，但混乱被强行压制，转化为一种绝望中的行动力。人们开始按照指令，或搬运重物，或寻找工具，或加固门户。
叶红菱重新坐回苏清雪床边，后背再次抵住冰冷的墙壁。断臂处的剧痛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那片沾染着自己鲜血、依旧闪烁着幽蓝微光的追踪器碎片。嘀嘀声如同跗骨之蛆，持续不断地敲打着她的神经。
她缓缓抬起仅存的右手，沾满鲜血和灰尘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颤抖着拂过苏清雪冰凉苍白的脸颊。
“……清雪……”叶红菱的声音低不可闻，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脆弱和深沉的恐惧，“快……醒过来……书呆子他……在玩火……我们……快没时间了……”
仿佛听到了她的呼唤，又或许是那追踪器发出的微弱能量波动刺激到了什么。
病床上，一直如同沉睡冰雕般的苏清雪，紧闭的眼皮下，眼球极其轻微地、快速地转动了一下！她的指尖，一缕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细微、带着刺骨寒意的微光丝线，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溢出，极其精准地、缠绕上了叶红菱掌心中那片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追踪器碎片！
嗡！
碎片表面的幽蓝光芒骤然变得明亮、急促！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干扰！嘀嘀声也变得紊乱、断续！
叶红菱猛地低头，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更让她惊骇的是，苏清雪紧闭的眼睑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数据流光带一闪而逝！她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着，仿佛在无声地吐出一个冰冷而遥远的词语——
“……坐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