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久失踪(1 / 2)

衣冠谋冢 欧阳少羽 2017 字 6天前

王庭守住了,代价却沉重得令人窒息。

没有胜利的欢呼,只有劫后余生的死寂和弥漫的哀伤。城墙上遍布焦痕与凝固的暗红,破损的兵器、散落的箭矢、被月光化为尘埃的西夏军士所留下的诡异银屑,共同构成一幅惨烈而诡异的战后图景。空气中浓烈的血腥与焦糊味尚未散去,又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冰冷月石的微弱气息——那是阿月捏碎玉镯后残存的力量余韵。

阿史那·城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指挥着还能行动的战士清理战场、修补缺口、救治伤员。他每走一步,身上的伤口都在撕裂般疼痛,但比伤口更痛的是心中的怒火与寒冰——金狼部的背叛!南墙的缺口处,倒下的狄戎战士尸体叠压着同样穿着金狼皮袍的尸体,无声控诉着那场来自背后的致命一击。幸存的各部战士看向金狼部残余人员的眼神,充满了不加掩饰的仇恨与怀疑。信任的基石,在王庭最需要它的时候,被彻底粉碎。阿史那·城下令将金狼部所有尚未战死者,无论是否参与叛乱,尽数缴械关押,严加看守。王庭内部,弥漫着猜忌与肃杀。

穆之拖着虚脱的身体,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跟着抱着阿月的娜依和乌云萨满,冲进了相对完好的汗王寝宫偏殿。这里临时被设为救治重伤者的地方。永宁公主早已在此,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侍女,准备好了热水、干净的布条和能找到的所有金疮药。她的脸色比纸还白,眼中布满血丝,但当看到娜依怀中昏迷不醒的阿月时,她强撑着迎了上去。

“快!把她放在这里!”永宁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阿月被轻轻放在铺着厚厚毛皮的软榻上。她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嘴唇毫无血色,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最触目惊心的是她肩头裸露出的新月印记——那曾经只是微光流转的标记,此刻却如同被最炽热的烙铁烫过,呈现出一种深邃、焦灼的暗银色烙印,边缘甚至带着细微的皲裂,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开来。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的寒意,正从这烙印中丝丝缕缕地散发出来。

“玉镯…碎了…”永宁的目光落在阿月无力垂落的手腕上,那里只剩下几道被碎片划破的浅浅血痕,以及几粒失去所有光泽、如同普通顽石般的玉镯残骸。她的心猛地一沉,仿佛看到了某种重要的守护彻底崩解。

“阿尔忒弥斯的力量太过霸道,玉镯的守护之力被强行吞噬转化,爆发之后的反噬…全作用在她自己身上了。”乌云萨满的声音沙哑而沉重,她布满皱纹的手小心翼翼地悬在阿月肩头的烙印上方,感受着那股冰冷刺骨、带着毁灭余韵的能量波动,浑浊的老眼充满了忧虑。“她的身体就像一个被神力撑破又瞬间抽空的容器…太虚弱了…”

“乌云,求您救救她!”娜依的声音带着哭腔,骨笛紧紧攥在手中,却不知该吹奏何种安抚的旋律。

“先处理外伤,稳住心脉!”乌云萨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指挥着永宁和侍女,“热水!最温和的草药汁!快!”

众人立刻忙碌起来。永宁用浸湿的温热软布,小心翼翼地擦拭阿月脸上、手上的血污和尘土。当擦到她紧握的右手时,永宁的动作顿住了。阿月的手指缝隙间,除了残留的玉镯碎屑,还有几道明显是指甲用力抠抓留下的新鲜伤痕,伤痕边缘,凝结着几点极其细微、颜色却异常深邃、近乎暗紫的血珠。这不像是在捏碎玉镯时被碎片划伤的。

“这血…”永宁的心头掠过一丝异样。阿月的血她见过,是鲜红的。这几点暗紫,透着不祥。

就在这时,娜依在整理阿月染血的外袍时,在领口内侧的阴影处,发现了一小片极其不起眼的暗褐色痕迹,像是某种粘稠液体干涸后的残留。她用手指轻轻捻了一点,凑到鼻尖,一股极其微弱的、混杂着草药苦涩与某种难以形容腥甜的气味钻入鼻腔。

“这是什么?不像血,也不像我们用的药…”娜依疑惑地看向乌云萨满。

乌云萨满脸色骤变,立刻接过那片碎布仔细嗅闻,又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刮下一点粉末。她放在舌尖极其谨慎地尝了尝,随即猛地呸掉,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化功散!而且是…被精心‘调制’过的!”乌云萨满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恐惧,“药性被改变了!它不仅仅能化掉内力…它更像是一把特制的‘钥匙’,或者…毒引!专门针对她体内那股新月之力和运转内力的根基!一旦她试图调动力量,哪怕是本能地想要恢复,这药力就会像跗骨之蛆般发作,加剧反噬,甚至可能…彻底锁死她的力量之源,让她变成一个真正的‘空壳’!”

“什么?!”穆之刚踏入殿门就听到这句话,如遭雷击,“有人在她昏迷后动了手脚?下了毒?”他立刻冲到榻边,目光锐利地扫视阿月周身,也看到了永宁发现的那些暗紫色血痕和娜依发现的药渍痕迹。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成形:取血,下药!目标明确,手段狠毒!

“谁?!谁能在这混乱中悄无声息地接近她?”阿史那·城处理完紧急事务也赶了过来,听到这消息,怒火几乎要冲破屋顶,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王庭内部,果然还有毒蛇潜伏!

“小久呢?”穆之突然环顾四周,厉声问道。那个一直如影随形、沉默守护在阿月身边的少女,此刻竟不见踪影!

众人这才猛然惊觉。从城头混战结束,到护送阿月下来,再到安置救治…混乱之中,谁也没有特别留意那个总是安静站在角落的影子。

“小久!小久!”永宁立刻吩咐侍女们分头去寻找。

然而,寻找的结果令人心沉。没有人看到小久最后去了哪里。她仿佛凭空蒸发了一般。最终,一个在西门附近搜寻伤员的战士,在靠近内城墙根一处堆放破损拒马的阴影角落里,发现了一样东西。

一枚样式朴素的木头发簪,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冻土上。那是小久一直用来束住他那头短发的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