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与紫的光芒在印记中流转,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非自然的妖异波动!肩头的烙印白光与额头的粉紫勾玉仿佛在进行着某种激烈的对抗,让弥斯周身的气息都变得紊乱而狂暴!她挺拔的身躯甚至微微佝偻,显示出巨大的痛苦!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只持续了短短数息。弥斯猛地放下手,强行挺直了身体,呼吸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促。她额头的粉紫勾玉印记并未消失,只是光芒内敛,如同两道刻入骨髓的伤痕,清晰地烙印在那里,与她冰冷无波的表情形成诡异而惊悚的对比。肩头的烙印白光也黯淡下去,但那焦灼的痕迹似乎更深了一些。
她缓缓转过头,那双银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带着一种近乎实质化的、冰冷刺骨的杀意,锁定了穆之!那杀意并非源于愤怒,更像是对一个愚蠢地在她痛苦时聒噪的闯入者的纯粹驱逐指令!
穆之感觉自己的血液瞬间冻结!他毫不怀疑,若非此刻她的力量被封印禁锢,自己已经化为飞灰!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弥斯没有再看他第二眼。那冰冷的杀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更深的漠然与一丝极力压制的痛楚。她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迈步,踏上了残破的阶梯,走向城头,只是脚步比之前沉重了一丝。留下穆之僵立在原地,心脏狂跳,额角那道粉紫相交的勾玉印记,如同噩梦般烙印在他的眼底,而更深的,是弥斯那番冰冷控诉带来的、几乎将他击垮的自责。
夜幕降临,王庭陷入更深的死寂。穆之辗转难眠,弥斯那番话如同魔咒在他脑中反复回响。就在这时,负责在弥斯石屋外值守的战士惊慌失措地跑来:
“大人!不好了!那位…那位姑娘…她…她在屋里…”
穆之心中猛地一沉,披衣冲出。
石屋内,油灯昏暗。弥斯蜷缩在冰冷的石床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她紧咬着下唇,齿间渗出殷红的血丝,却死死压抑着不发出大的声响,只有破碎的、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从喉咙深处断续逸出。她双手死死抠住石床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额间那粉紫勾玉印记正疯狂地明灭闪烁,每一次光芒爆发,都伴随着她身体更剧烈的痉挛!肩头的暗银烙印也如同活物般起伏,散发出刺骨的寒意,石床周围甚至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乌云早已在屋内,她脸色铁青,双手按在弥斯背上,试图用自己的力量疏导那股狂暴冰冷的乱流,但效果微乎其微。她的额头布满冷汗,浑浊的眼中充满了焦急与巨大的困惑。
“乌云!怎么样?”穆之冲到床边,看着弥斯痛苦挣扎的模样,心如刀绞,声音都在发颤。
“不行!我的力量…完全被排斥了!”乌云的声音带着挫败和一丝惊惧,“这股力量…极其阴寒歹毒,盘踞在识海和心脉!它在吞噬她的生机,同时以极寒之力侵蚀她的经脉和神魂!老身…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的异种能量!这…这不像单纯的毒,倒像是…像是活物!可…可老身无法确定是什么!”她看着弥斯额间疯狂闪烁、妖异无比的粉紫勾玉印记,眼中充满了茫然与无力,“这印记…老身也从未在典籍中见过!古怪!太古怪了!”
穆之看着弥斯痛苦到近乎扭曲的苍白面容,看着她额间那妖异闪烁的印记,听着她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再想起黄昏时她冰冷的控诉…一股巨大的恐慌和决心同时攫住了他!他不能让她就这样被这未知的恶物折磨至死!阿月…阿月可能还在里面!必须找到能救她的人!
电光石火间,一个名字如同救命稻草般,猛地从穆之混乱的记忆深处浮现——
药王谷!陈百草!
“药王谷…陈百草!”穆之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几乎是吼了出来。他猛地转身,对闻讯赶来的阿史那·城和永宁公主等人吼道:“大汗!王庭和寻找小久的事,就拜托你了!永宁,娜依,你们稳住局面!”
他目光扫过床上痛苦挣扎的身影,没有丝毫犹豫:“我立刻带她南下!去药王谷!”他看向永宁公主身边一个一直沉默寡言、背着药囊的年轻女子——慕婉儿,“师妹,你精通药理,随我同行!路上需要你照看,尽力压制这…这东西!”
慕婉儿用力点头,眼中满是坚定:“师兄放心!我会竭尽全力!”
情况紧急,刻不容缓。穆之不再多言,强压下心中的滔天自责和恐慌,大步上前,小心翼翼地避开弥斯因痛苦而紧绷的身体,将她打横抱起。入手冰冷刺骨,轻得几乎没有分量。弥斯在剧痛中似乎感受到外力,银瞳猛地睁开,冰冷的杀意一闪而逝,但随即被更汹涌的痛苦淹没,只能无力地闭上。
“撑住…”穆之在她耳边低语,不知是在对弥斯说,还是对那可能存在的阿月说,抑或是对自己说,“我一定…带你去药王谷!陈谷主…他一定能救你!” 他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那位曾创造过奇迹的老者身上。
他抱着弥斯,在慕婉儿的协助下,头也不回地冲出石屋,翻身上马。一骑绝尘,在浓重的夜色中,向着遥远的、生机渺茫却又承载着唯一希望的江南药王谷方向,疾驰而去。将王庭的残局、小久的谜团、乌云萨满的困惑、以及阿史那·城焦灼的目光,都远远抛在了身后。